崇祯五年八月十四,寅时。
龙江船厂的蒸汽轮机轰鸣声终于停歇。连续运转一个半时辰后,那台钢铁巨兽依然稳定,外壳温度缓缓下降,排汽管喷出的白汽逐渐稀薄,最终化作晨雾的一部分。
徐光启站在试验台旁,手里拿着测试记录。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据:最高转速两千四百五十转,持续运转时间一个时辰四刻,蒸汽压力峰值三百三十标准大气压,密封处无泄漏,轴承温度正常……
“成功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王铁柱凑过来,看着那些数据,眼眶突然红了:“徐大人……我们……我们真的做出来了……”
十年了。从张岳第一次提出“蒸汽轮机”这个构想,到无数次失败、炸炉、伤患,到今天终于有一台能够稳定运行的样机。这十年里,多少工匠白了头发,多少年轻人带着梦想走进车间,又有多少人带着伤残甚至生命离开。
徐光启缓缓坐下,靠在一堆工具柜旁。五十三岁的身体已经疲惫到极限,连续七天几乎没合眼,但他现在却感觉不到困意,只有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
“铁柱,”他轻声说,“你说张尚书现在……能看到吗?”
王铁柱抬头望向车间顶棚破漏处露出的星空:“肯定能。张尚书在天上,一直看着咱们呢。”
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徐光启强迫自己站起来:“把轮机拆下来,装船。告诉装船的弟兄们——轻拿轻放,这可是大明的国宝。”
“是!”
车间再次忙碌起来。但这一次,工匠们的动作不再慌乱,而是一种沉稳的默契。吊索缓缓垂下,钩住轮机外壳上的吊环,巨大的机器被一寸寸抬起,移向等待的一号船坞。
徐光启走出车间,在江边坐下。他从怀中掏出张岳留下的那本笔记,翻到最后几页。那是张岳在松江船厂被毁前三天写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记录的:
“……昨夜又梦见那艘船。船身漆黑,没有帆,只有烟囱喷着白烟,在海上跑得比箭还快。船头有巨炮,一炮能打十里。醒来后想,若大明有这样的船,何惧海上宵小?可光启兄说,泰西也未有此物,或许只是痴人说梦。”
“……今日试了三号涡轮叶片,又炸了。刘三的手被烫伤,却笑着说‘尚书,下次肯定成’。多好的工匠啊,他们信我,我不能辜负。”
“……铁柱问我,为何非要造这‘蒸汽轮机’,用老式蒸汽机不也挺好?我说,因为敌人有更好的。我们不能总跟在后面追,要跑到前面去。哪怕只能跑快一步,也是好的。”
“……若我此生造不出这轮机,后来者当继之。技术之道,如薪火相传,一人熄,众人续,终成燎原之势。记住:船不只是木头铁块,是希望。海不只是水,是未来。”
徐光启合上笔记,望向东方。天边泛起鱼肚白,晨光刺破夜幕,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张兄,你留下的火种,没有熄。”他轻声说,“今天,它要点燃了。”
卯时,应天城外,秦淮河秘密码头。
十二艘快船已经完成最后的补给。船帆被仔细检查过每一处针脚,缆绳换了新的,船舱里堆满了油纸包裹的干粮和火药。每艘船的船头,都插着一面小小的日月旗——这是沈敬特意要求的,他说:“无论去到哪里,要记得我们从何而来。”
沈敬站在主船的船头,看着手下做最后的准备。汪直正在清点人数,五十个“夜不收”列队站在岸边,清一色的深灰劲装,腰配短铳,背挎行囊,面容肃穆。
“大人,都准备好了。”汪直走过来,“每人三日的干粮和水,火药足够打三场硬仗。还有……您要的东西。”
他递过来一个小木匣。沈敬打开,里面是十二根特制的香——这是工部按徐光启提供的泰西配方制作的“计时香”,每根燃烧时间正好是一个时辰,误差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时空通道只能维持两个时辰,”沈敬将香分发给各船船长,“进入通道后,立刻点燃第一根香。香烧到一半时,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开始寻找出口。第二根香烧完前,必须撤离。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
沈敬点点头,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是林牧之所在的茅屋,此刻应该正在做最后的星盘校准。按照约定,他们将在今夜子时三刻启动通道,前往二百年前的永乐三年。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不安。
昨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海面上,脚下是旋转的星图,星图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将周围的一切吞噬。漩涡深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某种机械的、冰冷的透镜。
醒来后,他浑身冷汗。
“大人,”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沈敬转头,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面前,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坚毅。他记得这个少年,叫周安,是松江海战中阵亡的一个水手长的儿子,自愿加入这次行动。
“有事?”
“大人,”周安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周大海之灵位”,“这是我爹的牌位。我娘说,让我带着爹一起去,让他看看……儿子没给他丢人。”
沈敬接过木牌,入手沉甸甸的。他沉默片刻,将木牌递还:“收好。到了那边,让你爹看看,大明的好儿郎,是什么样子。”
“是!”周安用力点头,眼眶微红。
沈敬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向船舱。在舱门口,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应天城。晨雾中的城墙若隐若现,钟楼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这座城,他生活了二十年,从一个小小主事,到如今执掌国运的重臣。这里有他的府邸,他的书房,他未写完的奏折,还有……老母亲每日在佛堂为他祈福的身影。
“等我回来。”他轻声说,不知是对谁。
然后,他踏入船舱,舱门关闭。
十二艘快船,缓缓驶出码头,消失在秦淮河下游的薄雾中。
辰时,天津卫,了望塔。
俞咨皋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海面。一夜过去,那三艘“鲲鹏级”的位置又有了变化——两艘在正东方向,距离缩短到七十里;一艘在东北,距离反而拉大到一百二十里。
“它们在调整阵型。”副将分析,“正东的两艘可能要发动佯攻,吸引我们注意,然后东北那艘趁机……”
“不。”俞咨皋放下望远镜,“你看错了。正东的两艘在后退,虽然慢,但确实在退。东北那艘……在前进。”
他快速计算着距离和方位,突然脸色一变:“它们的目标不是天津卫!”
“那是什么?”
俞咨皋冲到海图前,手指沿着海岸线快速移动:“从东北方向一百二十里,如果全速前进,绕过渤海湾,直接南下……目标是登州!或者更南——龙江船厂!”
副将倒吸一口凉气:“可龙江船厂在长江口,距离这里一千多里……”
“对于‘鲲鹏级’来说,一千多里,全速航行只需要一天半!”俞咨皋嘶声道,“它们之前所有的佯动,都是为了麻痹我们!真正的主力,是东北方向那艘!它要绕过我们的防线,直捣黄龙!”
他猛地转身:“立刻发八百里加急!通知登州、莱州、松江所有水师,严密戒备!再派人快马去龙江船厂,让徐大人立刻转移所有人员和设备!”
“可是提督,万一我们判断错误……”
“错了也得防!”俞咨皋独眼中凶光闪烁,“传令水师所有能出海的船只,立刻集结!我们去截东北那艘!不能让它们南下!”
“那天津卫怎么办?万一正东那两艘趁机……”
“留三艘哨船,挂满旗帜,在港口外来回巡弋,制造主力仍在的假象。”俞咨皋已经披上甲胄,“其余所有战船,跟我走!今天就是拼光最后一艘船,也要把那艘‘鲲鹏级’拦在渤海湾!”
军令如山。
半个时辰后,天津港内仅存的二十三艘战船全部升帆。这些船大小不一,最大的不过五百料,最小的只有两百料,装备的火炮大多是老式的佛朗机,射程不到三里。
而他们要拦截的,是一艘万吨级的钢铁巨兽,主炮射程超过十五里。
这是一场注定送死的拦截。
但没有一个水手退缩。当俞咨皋站在旗舰船头,看着身后那些破旧的战船,看着船上那些年轻或苍老的面孔,他的独眼中闪过水光。
“松江海战,我们输了。”他对着所有船只大喊,“今天,我们可能会输得更惨,可能会死更多人。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一战,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拖!拖住那艘怪物,给南边的弟兄争取时间!给徐大人争取时间!给沈大人争取时间!”
他拔出佩剑,指向东北方向:“今日,我等可能葬身鱼腹。但百年之后,史书会记下——崇祯五年八月十四,有一群大明水师,明知必死,仍向强敌亮剑!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是万家灯火,是祖宗基业,是……大明江山!”
“大明万岁!”不知谁先喊出声。
“大明万岁!”二十三艘船上,上千个声音齐声嘶吼。
帆张满,桨划动。
二十三艘木壳战船,迎着一艘钢铁巨兽,驶向深蓝的大海。
巳时,泉州外海,郑家舰队。
郑芝龙站在“飞虹号”舰桥上,看着手中最新传来的情报。情报来自他在登州的内线,只有一行字:“俞咨皋率全部二十三艘船出港,向东北方向。”
“全部?”郑森惊讶,“那天津卫不就空了?”
“空了好啊。”郑芝龙笑了,“正好让我们‘北上勤王’的舰队,‘意外’发现天津卫防务空虚,不得不‘暂时接管防务’。”
他看向北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传令,舰队全速北上。不过……不用太急,明天中午之前抵达天津卫外海就行。让朝廷和‘归墟’先拼一会儿。”
“那三艘炮击天津卫的船……”
“让它们按计划,今晚子时开始炮击。”郑芝龙道,“炮击半个时辰就撤,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控制港口,不是毁掉港口。”
“是!”
郑芝龙走到海图前,手指从泉州移到天津,又从天津移到长江口。他的最终目标,从来不是帮“归墟”,也不是忠于朝廷,而是……趁乱取利。
北方的海战,南方的突袭,时空的裂缝……这一切混乱,正是他郑家崛起的最好时机。
“森儿,”他突然叫住儿子,“如果……如果为父这次回不来,郑家就交给你了。记住三件事:第一,永远不要完全相信‘归墟’;第二,不要与朝廷彻底撕破脸;第三……台湾,是我们最后的退路。”
郑森一愣:“父亲何出此言?此次计划万无一失……”
“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郑芝龙拍拍儿子的肩,“为父这辈子,从海盗做到总兵,靠的不是算无遗策,是……总能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次,后路留给你了。”
他转身看向大海,不再说话。
海风吹过,带着咸腥,也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午时,云南怒江大峡谷,“鬼见愁”悬崖。
卢象升站在悬崖边缘,往下看去。三百丈的垂直峭壁,下面是墨绿色的深潭,潭水幽暗,仿佛深不见底。潭边散落着白色的兽骨,不知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沐天泽带着几个土人向导走过来:“卢大人,都探查清楚了。潭底确实有洞口,直径大约三丈,水流从洞里流出,是活水。我们撒了‘迷龙散’,半个时辰内,潭里的东西应该不会醒。”
“什么‘东西’?”卢象升问。
一个土人向导用生硬的汉话说:“大……大蛇。白色的,头有牛大,眼睛红。我们族人叫它‘潭神’,每年要献祭牛羊,不然就发大水。”
“白蛇?”卢象升皱眉,“有多大?”
“见过的人说,身子比水桶粗,长……不知道,没见过全身。”土人向导脸上露出恐惧,“我爷爷的爷爷说过,那蛇是守洞的,不让活人进去。”
卢象升沉默。他不信鬼神,但在这蛮荒之地,有些东西确实超出常理。
“炸药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沐天泽道,“五十斤火药,分成十包,用油纸裹好,连上引线。等我们的人下水后,在洞口引爆,应该能炸开通道。”
“守卫呢?”
“按林牧之给的情报,入口守卫每四个时辰换一次班,下一次换班是申时。我们未时下水,正好在他们最松懈的时候。”
卢象升看了看天色。烈日当空,峡谷里闷热难当,蝉鸣声刺耳。
“让弟兄们休息,吃饱喝足。未时正,行动开始。”
“是!”
五百名将士散开到树林里休息。有人检查武器,有人默默祈祷,有人拿出家人的信物看了又看。
卢象升走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干坐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出征前妻子塞给他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夫人,”他轻声自语,“这次若回不去……你要好好活着,把孩子们养大。”
玉佩在掌心,温润如玉。
未时,长江口外二百里,深海。
沈敬的船队已经在这里漂了一个时辰。按照林牧之的指示,他们要在这个坐标等待,直到今夜子时三刻,星盘会在这里打开通往永乐三年的时空通道。
海面平静得诡异。没有风,没有浪,船帆无力地垂着,船只只能随波逐流。天空是铅灰色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光线昏暗如黄昏。
“大人,”汪直走过来,“所有船只都抛锚了。弟兄们吃了干粮,在休息。就是这天气……有点怪。”
沈敬抬头看天。他不是水手出身,但也知道这种平静不正常——暴风雨前的平静。
“告诉各船,做好防风准备。还有……让所有人检查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您担心有埋伏?”
“不是担心,是肯定有。”沈敬望向深海方向,“‘归墟’知道我们要来,不会毫无准备。林牧之给的信息,也许是真的,但也许……是陷阱的一部分。”
汪直脸色一变:“那我们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敬摇头,“就算知道是陷阱,也得往里跳。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走到船舷边,看着幽深的海水。海水是深蓝色的,几乎接近黑色,深不见底。在这片海水之下,也许就藏着那座倒悬的“归墟”主巢。
二百年前的同一片海,张岳笔记里提到的那个“深海堡垒”,是否已经在建造?
而他们要去的永乐三年,又是什么样的景象?
沈敬想起张岳玉佩背后的那个“煦”字。汉王朱高煦,那个在史书中被描绘成暴戾狂妄的藩王,真的会帮助二百年后的来人吗?
一切都是未知。
“大人!”了望哨突然大喊,“西南方向!有船!”
沈敬举起望远镜。在西南海天交际处,几个黑点正在迅速扩大——是船帆!不止一艘,至少有五六艘,正全速向这边驶来!
“是敌是友?”汪直拔刀。
“不知道。”沈敬放下望远镜,“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多半不是朋友。传令,所有船只起锚,准备迎战!”
十二艘快船迅速行动起来。水手们拉起船锚,调整帆向,炮手将船舷两侧的佛朗机炮推出炮窗。
黑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船型——是福船,典型的闽浙海商船只,但船帆上没有任何标志。
“打旗语,问他们身份!”沈敬下令。
旗语打出。对方没有回应,反而加快了速度。
距离拉近到三里时,沈敬终于看清——那些福船的船舷上,架着的不是商船该有的小炮,而是……整整十二门红衣大炮!
“是郑芝龙的人!”汪直嘶声道,“他果然掺和进来了!”
第一艘福船开火了。炮弹落在沈敬船队左舷五十丈外,水柱冲天而起。
“还击!”沈敬拔剑。
十二艘快船的二十四门佛朗机炮同时开火!但射程不够,炮弹落在敌船前方,只激起几朵水花。
“准备接舷战!”汪直大吼,“夜不收!亮家伙!”
五十名“夜不收”抽出腰刀,举起短铳,眼中燃起战意。
就在双方距离缩短到半里,即将进入短铳射程时——
异变突生。
海面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不是波浪,而是……旋转!以沈敬船队为中心,直径约一里的海面,开始顺时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漩涡!”有水手惊叫。
但这不是自然漩涡。漩涡中心的海水没有下陷,反而……在发光!淡蓝色的光芒从海底透出,越来越亮,最后照亮了整个漩涡!
敌船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幕,急忙转向想要逃离,但已经晚了。漩涡的吸力将它们牢牢抓住,六艘福船像玩具一样被拖向中心。
沈敬的船队也在漩涡中打转,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被拖向中心,反而……在缓缓上升?
不,不是船在上升,是海面在下降!
以船队为中心,方圆一里的海面,正在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海水向四周排开,露出下方……不是海底,而是一个旋转的、发光的星图!
“时空通道……提前开启了!”沈敬恍然大悟。
林牧之说过,时空通道会在月圆之夜子时三刻开启。但现在才未时,距离子时还有六个时辰!
这意味着——要么星盘出了问题,要么……林牧之骗了他们!
“大人!看天上!”汪直指向天空。
沈敬抬头。铅灰色的云层正在散开,不是自然散开,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撕开!云层裂口处,露出后面的……不是天空,而是璀璨的星空!烈日当空,星辰显现!
日月同辉,星辰昼现。
这是“归墟”启动大型时空装置的天象!
“所有船只,抓紧固定物!”沈敬嘶声大吼,“我们要……穿越了!”
话音未落。
漩涡中心的星图猛然扩大,将十二艘快船全部吞没!
海水倒灌,光芒刺目。
最后一刻,沈敬看到那六艘郑家的福船,在漩涡边缘挣扎、碎裂,船上的人影惨叫着坠入深渊。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和失重。
仿佛坠入永夜。
同一时刻,三个不同地方的人,都看到了异常天象。
龙江船厂,徐光启抬头看着白日星现,手中的工具“哐当”落地。
天津卫外海,俞咨皋的船队看到北方海面上冲天而起的蓝光,独眼中闪过惊骇。
云南怒江峡谷,卢象升看到潭水突然沸腾,散发出蓝色荧光,潭底传来低沉的轰鸣。
而在深海之下的“归墟”主巢,监控大厅里,警报声响成一片。
“检测到大规模时空扰动!”操作员嘶声报告,“坐标:东经122度,北纬31度!能量等级……九级!超过安全阈值三倍!”
金面使者站在监控台前,面具下的声音冰冷:“果然是今天。传令主巢所有防御系统启动,最高战备等级。还有……通知‘使徒’大人,鱼,上钩了。”
他转身,看向大厅中央的全息投影。
投影上,三个光点正在不同的时间线上闪烁:一个在深海,一个在渤海,一个在云南。
三场战斗,即将同时打响。
而决定大明——不,是三个时代大明命运的战争……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