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波平息后,义庄迎来了一个诡异的清晨。
秋生和文才两个往日里最爱偷懒的家伙,天还没亮透就爬了起来。
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提着抹布,把义庄里里外外打扫得一尘不染,动作麻利,一声不吭。
两人时不时用敬畏的眼神瞟向楚宸的房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阴差。
地府的公务员。
这个身份带来的冲击力,比楚宸一招秒了十几头恶鬼还要大。
那可是管着人死后去处的大爷,以后见了面都得尊称一声“楚大人”。
大堂里,九叔抽著旱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一夜没睡。
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昨晚楚宸拿出的那块“罚恶司”令牌,以及那地师八重天的恐怖修为。
“楚宸。”九叔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楚宸从房里走出,来到九叔面前。“师父。”
九叔抬起头,仔细打量著自己这个徒弟,感觉有些陌生。
“地府罚恶司…到底是怎么回事?”
“机缘巧合,得了一份差事。”楚宸的回答言简意赅。
他知道九叔担心什么,接着补充道:“师父放心,弟子所行之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良心,绝不会坠了茅山的名头。”
九叔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长长吐出一口烟圈,像是要把心里的震惊和疑惑都吐出去。
“罢了,罢了。
他摆了摆手,神情复杂。
“你长大了,本事也比为师大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好就行。”
教了一辈子的徒弟,到头来发现,人家早就在另一条自己无法企及的赛道上狂奔了。
这种感觉,五味杂陈。
九叔站起身,拍了拍楚宸的肩膀。“为师累了,回去补个觉。那两个臭小子,你看好他们。”
看着九叔有些萧索的背影,楚宸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解释再多,不如让时间来证明。
他心念微动,将意识沉入脑海。
昨晚埋葬了十六头鬼魂,系统的奖励还没来得及细看。
【叮!检测到宿主一次性埋葬多名同源(被九叔长期镇压)魂体,触发特殊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中级特殊体质——寒冰魂体!】
【寒冰魂体:宿主对阴寒之气、魂体能量的亲和力大幅提升,修炼相关术法事半功倍。可将麾下魂体转化为‘寒冰之魂’,潜力与战力远超同阶鬼物。】
楚宸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特殊体质!
这可是好东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中,多了一股清冽的凉意,与天地间的阴性能量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摊开手掌,一缕黑色的阴气在他掌心浮现,随着他心意一动,那阴气之上,竟凝结出了一层冰蓝色的霜花。
阴气化冰!
这“寒冰魂体”的潜力,怕是比描述中还要强。
若是将红衣厉鬼转化为“寒冰之魂”,其实力恐怕能直接飙升到厉鬼后期,甚至巅峰。
任家镇外,官道上。
茅山明背着破旧的行囊,一步三回头,神色落寞。
他抱着一个黑色的瓦罐,瓦罐里是他的全部家当——大宝和小宝。
昨晚在义庄的经历,让他彻底断了继续豢养鬼物的念头。
九叔说得对,养鬼终非正道。
楚宸那“罚恶司”的身份,更是让他魂都快吓飞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混饭吃,哪天被地府的同行当成业绩给收了都不知道。
“大宝,小宝,咱们不当野鬼了。”他拍了拍瓦罐,喃喃自语。
“我送你们回老家,找个好地方安葬,再请高僧做法事,送你们去投胎。”
这是他能为这两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小鬼,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前路漫漫,茅山明心中一片茫然。
就在他愁肠百结之时。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茅山明回头一看,瞳孔一缩。
七八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正朝他这边冲来,个个凶神恶煞,腰间别著盒子炮,背上扛着长枪。
是马贼!
这年头,兵荒马乱,马贼多如牛毛,杀人越货是家常便饭。
茅山明吓得腿都软了,赶忙躲到路边,低着头不敢看。
为首的一个独眼龙,勒住马缰,停在了茅山明面前。
他鼻子嗅了嗅,独眼中放出一道精光,死死盯住了茅山明怀里的瓦罐。
“你这罐子里,装的什么宝贝?”独眼龙的声音沙哑,像砂纸在摩擦。
茅山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这马贼头子,竟能察觉到阴气?
他强作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军爷,这里面这里面是我老娘的骨灰,我准备送她老人家回乡安葬的。”
“骨灰?”
独眼龙冷笑一声,他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直接跳下马,一把抢过茅山明怀里的瓦罐。
“老大,沉甸甸的,不像骨灰。”
“打开看看!”独眼龙下令。
“不要!”茅山明惊叫一声,扑上去想抢回来。
“滚开!”
那汉子一脚踹在茅山明胸口,茅山明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
瓦罐的盖子被粗暴地掀开。
“呜——”
两道虚幻的影子从罐子里飘出,正是大宝和小宝。
两个小鬼刚出来还有些迷茫,看到主人被打,立刻发出尖啸,张牙舞爪地扑向那名马贼。
“嘿,还是两个成了气候的小鬼!”
独眼龙不惊反喜,从马鞍旁摘下一个黄皮葫芦,拔开塞子。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葫芦口传出。
大宝和小宝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被那股吸力扯著,化作两道青烟,吸进了葫芦里。
“好材料,真是好材料!”独…眼龙看着手里的葫芦,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用你们来练魂,定能让我的宝贝更上一层楼!”
茅山明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大宝小宝被收走,心如刀绞。
“还我把他们还给我!”他挣扎着爬起来,双眼通红。
“找死。”
独眼龙面色一冷,马鞭挥出,如同毒蛇一般,狠狠抽在茅山明身上。
“啪!”
皮开肉绽。
茅山明惨叫着倒地,浑身抽搐。
独眼龙还不解气,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又连抽了七八鞭。
茅山明被打得奄奄一息,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尘土。
“三当家,这牛鼻子快不行了。”旁边的小喽啰提醒道。
“算他命大。”
独眼龙“呸”地吐了口唾沫,收起葫芦,调转马头。
“走!回坟山!”
一行马贼呼啸而去,只留下茅山明一个人,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路中间。
不知过了多久。
茅山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玩意儿,一张神行符。
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指,艰难地掐了个法决,将符纸拍在腿上。
一股微弱的法力带着他,朝着任家镇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挪动。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嘴里反复念叨著。
“救救命”
“九叔楚楚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