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驶回苏家村口,还没拐进村委会广场,就见一个瘦高的少年正蹲在老槐树下,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地啜泣。
那是二姑家的儿子赵国锋,才十四岁,眉眼间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此刻却满脸泪痕,校服袖子蹭得脏兮兮的,看着格外狼狈。
苏修一眼就认出了他,心里“咯噔”一下,忙推开车门跳下去:“国锋?你怎么在这儿?哭什么?”
赵国锋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到苏修的瞬间,他嘴唇哆嗦著,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哥哥,我家我家没了”
“没了?”苏修心里一沉,一把攥住赵国锋的胳膊,“什么没了?你说清楚!”
旁边的苏安、刘琦几人也都下了车,围了过来。
刘琦皱着眉,拍了拍赵国锋的后背,沉声道:“别急,慢慢说。”
赵国锋吸了吸鼻子,哽咽著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二姑苏春梅和姑父赵爱民,三年前在邻村承包了一片荒地,开了个养鸡场。
夫妻俩起早贪黑,喂鸡、捡蛋、跑销路,好不容易把场子做起来,存栏的土鸡有五千多只,眼看就要到出栏的旺季,能赚一笔大钱。
可就在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鸡场突然起了大火。
天干物燥,风又大,火苗蹿得比房顶还高。
等村里人发现的时候,鸡棚早就烧成了一片火海,五千多只土鸡全被烧死在里面,连带着仓库里的饲料、囤著的鸡蛋,还有夫妻俩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全都烧了个精光。
“我爸妈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没了”赵国锋哭得喘不过气,“我爸为了抢账本,差点被烧到,回来之后就一头栽倒了,今天早上我起来,看见他头发全白了”
赵国锋说著,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欠条,递给苏修:“还有还有好多外债,我爸妈借了五十万,都是跟亲戚朋友凑的,现在鸡场没了,拿什么还啊”
苏修捏著那张欠条,指尖微微发颤。
苏修太清楚二姑夫妻俩的不容易了,这些年为了养鸡场,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连国锋的学费,都是省吃俭用挤出来的。
如今一场大火,把所有的希望都烧没了,记得上一世没这回事啊,难道是蝴蝶效应?
“走,带我去看看。”苏修沉声道,转身就往车上走。
苏安几人对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刘琦把赵国锋拉上车,递给他一瓶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有我们呢。”
宝马x5在乡间土路上疾驰,车轮卷起阵阵尘土。
苏修坐在副驾驶,脸色阴沉得可怕,心里翻江倒海。
五十万,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对二姑一家来说,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车子很快就到了邻村的养鸡场。
远远望去,原本整齐的鸡棚,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烧焦的木头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几只没烧干净的鸡毛,被风吹得在空中打着旋儿。
苏春梅和赵爱民就站在废墟前,夫妻俩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黑灰,苏春梅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赵爱民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原本乌黑的头发,此刻竟真的白了大半,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们俩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望着眼前的废墟,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二姑,姑父。”苏修快步走过去,声音有些发涩。
苏春梅听到喊声,缓缓转过头,看到苏修的瞬间,她嘴唇哆嗦著,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小修我的鸡场我的鸡场没了”
赵爱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叹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
苏修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发酸,他走上前,扶住苏春梅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道:“二姑,姑父,我都知道了。”
苏修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的废墟,又看向夫妻俩,直接问道:“你们一共欠了多少钱?”
赵爱民闻言,苦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五十万小修,这五十万,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他说著,眼眶也红了,“我对不起你二姑,对不起国锋”
“五十万而已。”苏修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像话。
这话一出,苏春梅和赵爱民都愣住了,就连旁边的刘琦几人,也都看向他。
苏修没理会他们的目光,直接掏出手机,点开转账界面,看向赵爱民:“姑父,你账号是多少?我转你一百万。”
“一百万?”赵爱民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小修,你你说什么?”
“我说,转你一百万。”苏修重复了一遍,语气笃定,“五十万还债,剩下的五十万,你们重新来过。养鸡场没了,可以再建,钱没了,可以再赚,人不能垮。”
他说著,不等赵爱民反应过来,就看向赵国锋:“国锋,你爸账号多少?”
赵国锋也懵了,下意识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苏修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输入金额,确认转账。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赵爱民的手机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转账信息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行醒目的数字——1000000。
“这这太多了”苏春梅回过神来,连忙摆手,“小修,我们不能要这么多,五十万就够了,太多了”
“二姑,拿着吧。”苏修把手机揣回兜里,看着他们,眼神诚恳,“对我来说,这点钱真的不算什么。你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看着你们被这点困难压垮。”
苏修顿了顿,又补充道:“钱是给你们的,不用还。你们就用这笔钱,把养鸡场重新建起来,比以前做得更好。我相信你们。”
赵爱民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又看着眼前一脸笃定的苏修,积攒了一夜的绝望和无助,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赵爱民嘴唇哆嗦著,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哽咽,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黑灰的脸颊滑落下来。
苏春梅也捂著脸,哭得泣不成声。
苏安拍了拍苏修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刘琦和苏辰、刘振也都走上前,七嘴八舌地安慰著苏春梅夫妻俩。
“姑父,二姑,别哭了。”苏修看着他们,语气坚定,“日子还长着呢,这点坎,不算什么。等养鸡场重建好了,我还来这儿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