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明明是封闭的,却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打着旋儿将萝茵卷得东倒西歪,隐约间甚至听到了呜呜的怪声,像是有冤鬼在哭泣。兰兰文穴 蕞新彰截庚鑫快
萝茵吓得浑身哆嗦,慌忙召出一根天机签握在爪子上,迈着小碎步慢慢往河边挪。
啥也没有还这么吓人,她得出去!
谁知,天机签一出,风就停了。
好像连温度都高了一些,身体的僵直感也减轻了。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萝茵只觉得天旋地转,瞬间陷入昏迷。
等再睁眼时,萝茵已经被关在了笼子里,重复了穿越后的一切,只是这一次,她被救了,又被杀了。
只因——她懵懂无知,无意中暴露了穿越者身份。
穿越者扰乱世界秩序,该死。
第二次,她成功逃脱,可这一次,她在无知无觉中突然被检测出穿越者的身份,上一秒还和她说说笑笑的人立刻挥刀斩下。
“窃天者,该死!”
第三次,她更加小心谨慎,掩藏身份,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修炼到了金丹期,却死在穿越同乡的手上。
乱民之城,身材瘦弱的女人只是一瞬间便从落魄的流民变成了冷静睿智的杀手。
萝茵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身体和灵魂须臾间便被禁锢。
女人伸出手掌在她额前轻轻一抓,灵魂传来剧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
最后的意识里,女人平凡的面容熠熠生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嘲讽笑意:
“有力量却不会用的傻子,不如成全了我。00暁税王 首发”
第四次,更加坚强冷静的她再一次暴露,被围堵在荒漠中。
天幕红得像血,又低又沉,像是立刻就要降下腥风血雨,绵延的黄沙染上了深褐色,一滴又一滴,冒着新鲜的热气。
萝茵已是强弩之末,重伤在身,眼眶、口鼻皆流出鲜血。
“为什么?就算我是穿越者,可我从未危害过这个世界,邪魔作乱时我也救了不少人。”
密密麻麻的修士站在黄沙之上,风沙席卷,他们却不染尘埃,干净依旧,是这血红世界中的清明。
为首的道人正义凛然:“窃天者乃是篡改气运,窃取世界本源的祸端。
念在你从未做恶,只需自废修为,并在仙盟监督下生活一百年,便可得豁免。”
萝茵眼睛一眯,沾满了血痂的睫毛颤动,倏尔就笑出了声,笑得鲜血涌出,又给干涸的血渍添上了几抹新。
虽是在笑,可漆黑的眼瞳里却盛满浓浓的嘲讽:“废了修为就是凡人,别说一百年,几十年就寿终正寝了,你们还不如直接说让我去死好了。”
穿,不是她想穿的,她讨厌这个世界,宁愿永远也没有穿越过。
“什么‘窃天者’,不过都是你们无能之下的强加之罪。”萝茵望着灵光越来越盛的围攻者,眼底戾气横生。
灵魂里传来一如既往的蛊惑:【使用我的力量,你就能杀光他们,做任何你想做之事!】
【权利、地位、修为、长生——应有尽有!】
【你将会成为此间世界的——神明!】
热风席卷,黄沙漫天,天空划过大片阴影,衣衫褴褛的少女从阴暗中抬起头,伸手将碎发理到耳后,低声说:
“我不想死,所以,你们,去死吧。看书屋 追蕞欣章洁”
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毫无起伏,带着她天生的温柔细软。
话音还未落下,原本呼啸的风沙转瞬间便形成了黑色的风暴,仿佛只是眨眼之间,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现场除了变成浓稠深褐色的砂砾,和残破衣料碎肉外空无一人。
萝茵的意识陷入混沌,不知道过了多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位穿着大背心灰短裤的老人。
他悠悠哉哉摇着蒲扇,面对拿着天机签,眼睛亮晶晶,以为自家是什么隐世高人后代的孙女,他乐呵呵说:
【茵茵,我们只是普通人,心正,气就正。气正,便无物不破,无坚不摧。】
萝茵倏然清醒,眼中灰霾退去。
眼前是曾经的繁华街市,她正居高临下站在城墙上,地上跪着来不及逃跑的百姓,不停磕头求饶。
一身布衣的女子将孩子压在身下护着,高大的男子挡在着母子俩身前,额头已磕得血红一片。
“求仙子宽恕。”
蹒跚的老人灰白的发髻散乱垂落,跪地哭求:“稚子无辜,还请仙子宽恕,若需要人炼血炼魂,便让老婆子来吧。”
“求仙子宽恕。”
“求仙子宽恕。”
一声又一声,伴随着沉闷的磕头声。
可她要宽恕什么?
她讨厌这个敌视穿越者的修真界,讨厌那些自诩正义来追杀她的修士。
可这关普通人什么事?
他们和她一样没有选择,对于生活大多只能被动接受,也没有造成她的苦难。
萝茵看着自己的手,莹润如玉,干干净净,心中陌生的杀意却难以止歇。
想要毁天灭地的情绪仍然激荡。
【茵茵,心正,气便正。】爷爷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一字一句敲击在她的灵魂上,带来一股清心之气。
她不该,也不能造这样的杀孽!
萝茵强压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狂暴力量,身形一闪,消失了。
她没有放弃修炼,只是让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最不起眼的,最孤独的人。
默默抵抗着灵魂中越来越频密的诱惑,将其成功压制。
空荡荡的石室中,风很冷,吹得地上躺着的寻宝鼠打了个哆嗦醒来。
眨了眨眼,萝茵呆愣愣地看着灰扑扑的石室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刚刚和做梦不一样。
被杀时的愤懑、惊惧、不甘;执掌众生生死时的狂妄;隐匿自身的孤寂;日复一日的克制煎熬。
真实到让她害怕。
风很冷,连骨头都似结了冰,惶惶不安的心在冷风中摇摆,呼啦啦的,像是破了口子的纸鸢。
许久,激荡的情绪褪去,萝茵翻身爬了起来,眼底倒映着圆形平台上刻着‘蠢货’二字的空棺材。
“叽叽?”
前辈?
萝茵抱起爪爪,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叽叽?”
前辈,是您让我做梦的吗?
她不知道这位前辈能不能听懂,又努力在脑子里想了一遍。
“小丫头,很倔强啊。”虚无缥缈又不失浑厚的声音在墓室中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萝茵抬起脑袋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对着棺材又是一礼,静静听着。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棺材里飞出,像风一样打着旋从她身体里穿过。
冰冷的身体瞬间变得温暖起来,就连灵魂都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看在你合我眼缘的份上,老夫便帮你遮掩一二。
只要你能压制住那玩意儿,人生便有许多选择。”
顿了顿,他又道:“若你修炼到元婴期仍然能保持清醒的自我,可再来寻老夫。”
“叽叽叽!!”
“别‘叽’了,吵得很,用传音。你的灵魂天生强大,要学会收束意念。”
“静心,内观。将你想说的话,在心神中凝聚成一道‘念丝’,再将这道丝线搭在棺材里的那个‘蠢’字上。”
萝茵:“”
她合理怀疑这位前辈是在内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