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后来……”
“王胖子见钱眼开,伸手就要扯玉俑上的线头。
可电光石火之间,身后一柄黑刀凛凛射来……”
“三叔反应极快,一脚将他踢开。
刀锋掠过,直钉进身后树干,没入大半。”
“若非这一脚,王胖子怕是脑袋早被捅个对穿!”
“众人惊魂未定,回头只见闷油瓶浑身浴血,身上竟浮现出一片麒麟纹身。”
“他左手还保持着掷刀的姿势,右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细看竟是那血尸的首级!”
四九城,新月饭店,内厅。
这儿原是一座戏园,如今改成饭店。
近日却常作说书之用。
此刻台上,张玄正娓娓道来。
一层散座、二层包厢,听客挤得水泄不通,人数竟以“千”
计!
“好!说得好!”
喝彩声不时从散座传来。
二层雅致的包厢里,也不乏听得入神之人。
采荷堂内,三位身着朴素道袍的道人围坐在窗边根雕小桌旁。
居中男子束着利落的丸子头,身形高瘦,气度不凡。
左右各坐一男一女。
那女子周身隐约飘着药香,肌肤细腻,年约二十。
男子卷发高鼻,连鬓胡须浓密,不似中原人,倒似西域来客。
三人气质出众,绝非寻常百姓。
谁又能想到,绿林中久负盛名的搬山道人,竟会现身新月饭店听书?
这正是搬山一脉的鹧鸪哨,与同族师弟老洋人、师妹花灵。
身为扎格拉玛部族后裔,身负鬼洞诅咒,
为寻雮尘珠破解宿命,他们跋山涉水,四处探寻。
途经新月饭店,却被说书人的故事勾住了心神,
连正事都暂搁一旁。
瞧,小师妹花灵又听得痴了。
“师兄,这位张玄先生讲得真好,让人仿佛亲身到了故事里头。”
鹧鸪哨微微颔首,眼神深沉:“确实,听起来不像是编的,倒真像是他经历过一样。”
“啊?难不成是咱们同行?”
老洋人心里一惊,连忙朝戏台上的张玄望去。
只见张玄身形修长,眉清目秀,神采飞扬,气度不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出尘之气,实在不像做地下营生的人……
但古人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至于张玄到底是不是同道中人,眼下还真说不准。
此时张玄的故事正讲到最紧张处。
“众人刚得知鲁殇王与铁面生的秘辛,突然一只红色小尸蟞从 头中钻了出来。”
“王胖子举起紫玉匣子就要砸,闷油瓶大喊‘不要’,却已经来不及了。”
“尸蟞王瞬间被砸烂,紧跟着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转眼间,岩洞里涌出成千上万只青色尸蟞,铺天盖地朝众人围来……”
台下的听众屏住呼吸,背后发凉,有人甚至吓得直打哆嗦,浑身起鸡皮疙瘩。
“讲得好!说得太棒了!”
“说真的,这七星鲁王宫也太凶险了,要是我进去,怕是命都没了。”
“放心吧,不过是说书人编的吓人故事罢了,世上哪真有那样的凶墓。”
“我倒是听说,前阵子京津四贼里的田氏兄弟盗了景陵地宫,哥哥田化星被活活吓死在墓里,弟弟田化峰虽然逃出来,却毁了半张脸,被人叫做鬼脸。”
“这么说,世上还真有这种要人命的大墓?”
“张先生,除了景陵地宫,您还知道别的吗?”
“这位小兄弟是为难张先生了,人家是说书讲故事的,哪能知道那么多民间传闻呀~”
厅内宾客们聊得热闹,兴致越来越高。
更有人兴致勃勃地问张玄,世上是否真有如此凶险的古墓。
不少人都觉得这人是听书听入迷了,张玄口才好、故事奇,
并不代表他真对这些“地下秘闻”
了如指掌。
张玄不就是个说书的吗?他能知道什么?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事通,世间万物瞬息万变,我张某自然不可能事事皆知。”
“但若论凶险大墓,我倒确实略知一二。”
短短两句,宛如一石激浪,引得满场哗然。
听这话的意思,张玄肚子里似乎真有东西!
可这怎么可能……一个说书的能有多少见识?
“张先生,你讲的是真是假?该不是为了招揽听众,随口胡诌吧?”
“你一个说书的能知道什么?真要能说出几座大墓,我今天倒立洗头!”
“张先生不妨说说,让大伙儿都开开眼界。”
“没错,讲得好的话,老子重重有赏!”
人活一辈子,谁不爱听个新鲜?
对这些奇闻异事,宾客们自然乐意竖起耳朵。
张玄既然已经放出话,便不再藏着掖着,
不过该有的派头,还是得端一端。
他不慌不忙,悠闲地品了一口极品碧螺春。
这壶茶,放在2000年初,能卖到七千多块的天价!
茶味确实不错,终究也只是茶水罢了。
但他曾对尹老板有恩——前几日阴差阳错,从“人贩子”
手中救下了他的宝贝女儿。
因此有幸成为新月饭店的座上贵宾,不仅店内一切开销全免,还获得了登台说书的机会~
浅尝一口碧螺春润了润喉,张玄展开手中折扇,继续讲述道:
“朝代更迭,岁月变迁。”
“多少帝王将相生前显赫,死后仍要将一生荣华带入黄土,也因此为后世留下许多声名显赫的大墓。”
“墓中财宝无数,墓主却也担心遭贼人觊觎,因此设下重重机关、毒物等防盗手段。”
“方才听诸位提及景陵地宫,依我看来,却算不上什么险恶之地,与‘凶’字毫不沾边。”
“只因那盗墓四贼中的田氏兄弟技艺不精,才白白丧命。”
“若要论天下凶险大墓,在下随口便能举出几处——”
“长白雪山深处的云顶天宫,有阴兵过道、人面鸟口中的猴怪、巨型蛐蜓、鬼打墙等险境……”
“隐没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精绝古城,外有黑风暴、沙漠行军蚁……内有净见阿含、尸香魔芋……”
“巴乃的张家古楼亦是一绝,内有石中人密陀罗、强碱毒气、六角铜铃……”
“此外,还有虫谷献王墓,”
“湘西瓶山…”
“西沙海底墓…”
“塔木陀的蛇沼鬼城…”
“缅北野人山的黄金蜘蛛城…”
“昆仑山的……”
一连串常人闻所未闻的古墓名号,自张玄口中娓娓道来。
令台下听众个个目瞪口呆,惊愕不已。
这些竟都是堪比七星鲁王宫的凶险大墓?
听君一席话,真是大开眼界!
鹧鸪哨与两位同门面面相觑,脸上皆写满讶异。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说书人,竟能对天下大墓如此熟悉!
年纪最轻的花灵阅历尚浅,忍不住问鹧鸪哨:
“师兄,这位张玄先生所说可是真的?为何我从未听过海底墓、虫谷、黄金蜘蛛城这些地方……”
老洋人插话道:“若不是我们见识短浅,便是这说书人信口开河了。”
说罢,老洋人与花灵一齐望向鹧鸪哨。
这位大师兄在江湖上名头响亮,武艺出众,阅历丰富,想来或许能辨出几分真伪。
“我曾听闻黄金蜘蛛城之名,据说是古占婆王朝阿奴迦耶王所建。”
“传言此城以黄金铸成,遍镶宝石翡翠,城墙上雕满无数宝塔,璀璨夺目,几欲与日月争辉,因此又被称为‘四百万宝塔之城’。”
“只是至今未有确凿证据或文物现世,故而真假如何,考古界仍持保留态度。”
老洋人摇头:“必是假的。
四百万宝塔?那得多大一片地方?”
鹧鸪哨略感无奈:“‘四百万’并非实指,不过是形容数量众多罢了。”
他续道:“早年我为寻雮尘珠远游四方,曾闻关外有一支神秘张姓家族,族人皆显年轻且寿数绵长。”
“后来家族分裂,有族人南迁而去,不知是否与那张姓古楼有关……”
鹧鸪哨又道:“至于云顶天宫、虫谷献王墓、西沙海底墓等种种,或许是我见识尚浅,却也同你们一般,从未听过。”
“但我认为,张玄先生方才所言,应当不虚。”
听至此处,花灵与老洋人皆露惊色。
连他们大师兄都未曾听闻之事,寻常人又怎会知晓?
如此看来,这位说书人张玄见识广博,远非常人,绝非寻常角色!
张玄实为同道,甚至可能是隐于市井的江湖高人?
花灵心念电转,忽然“呀”
“二位师兄,张先生既对地下之事如此熟悉,会不会……也知道雮尘珠的下落?”
张玄的识海中忽然响起一道异样之音。
【叮,说书任务已完成,听众反响尚可,提问踊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