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绫卿举着手指向自己,面色惊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有点可爱。
苏淮脑子直接轰的一下,天彻底塌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男人的视线很快阴沉下来,看着眼前少女咬牙切齿。
苏绫卿苦恼而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啊,父亲和绫卿的想法居然不一样吗?不应该啊,毕竟父亲那么那么聪明……”
苏淮:“你夸我也没用,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但我想你会为了家人乖乖嫁给赵明成的。”
他说完还慢悠悠加了句:“是吧?乖女儿。”
苏绫卿没说话,蹙眉低下头,还偷偷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种耐人寻味的不言而喻。
苏淮看出来她神情中的隐藏意思了。
她的眼神就象看着傻子,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沉默。
苏淮:“……”
可能人在气到极致的时候,就是会忍不住笑出来。
他笑了,“苏绫卿,我没那么多耐心,滚出去。”
少女忍不住叹了口气,“父亲,您怎么能让我去嫁给宁王呢?女儿嫁给他的话,以后还怎么为您铺路呢?”
苏淮作为一个极致的利益至上的人,听到这话时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刚才的酒喝得太多了,还是真被她的话吸引,他开口:“留下,说清楚。”
话音刚落男人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听她的意思?
但苏绫卿已经重新走到他跟前,面色变得认真,还透露出野心的味道。
苏淮看到时又愣了。
“父亲,宁王不受太后喜爱,圣上对他也只是有些微薄的兄弟情谊,若是按照常人想法,为了把现在得到的一切牢牢握紧,一定会老实。”
“可他呢?不仅不收敛,还有越来越过分的趋势,说难听些就是蹬鼻子上脸。万一日后他做出更过分的事,真正惹了众怒,太后能忍否?圣上又岂能护他?”
苏淮听着这些话,眉头越皱越紧,他竟然觉得苏绫卿说的话很有道理。
赵明成就象是个慢性毒药,跟他站在一起太久,一定会被浸染的。
所以说,自己好象真的有点冲动了,但好处呢?也不少啊。
苏绫卿观察苏淮的一举一动,知道男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毕竟这一世是赵明成主动求娶,没有帝王的赐婚,自然也就没有了最大的诱惑——
漠北封地。
而且有句话说得很好,主动粘贴来的总是不值钱的。
谁让赵明成主动了呢?
苏淮冷冷看向她,“然后呢?你都主动答应赵明成了,现在又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苏绫卿淡淡摇头,“父亲,就算我不答应,赵明成就能不逼着我们答应吗?贵客那么多,我们没办法和他一直耗下去。”
“再说了,他只要求娶苏家的嫡女,并没说是谁呀。”
少女轻轻吐出的这句话,象一记重锤砸在苏淮心上。
他看着自己这个一向温吞、木纳、甚至无用卑微的女儿,久久都没说出一个字。
“但他一直以来在人前都表现得对你非常感兴趣……”苏淮慢慢说出这句话,随后停止,等待着苏绫卿能给出的回应。
苏绫卿看着他淡笑,她知道,想要彻底扭转自己这个父亲的想法,只能用最极端的利益去诱惑。
“把三妹妹嫁给他,我帮父亲想办法登上更高的位置。”
苏淮脸上被酒水洇出的酡红渐渐退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死死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少女。
苏绫卿点头,很轻,却很坚决,“知道啊,所以父亲终于懂了女儿的意思了吗?”
“我们是血亲,拥有最浓厚的血缘关系,作为父亲的女儿,怎么能不为父亲做些什么呢?我的美丽和智慧,一定要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而不是在赵明成的手下搓磨着。”
苏淮看着她,眼底的光掩盖不住亮起。
他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看法,他太怕别人看不起了!
所以他利用姬怜的爱和家世,在三年之内从小小员外郎一路攀到二品尚书!
又用郑睿的一切铺路,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
可这样的成果已经延续十年了,他腻了。
谁不想往上爬呢?他是最想的那个,甚至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但苏淮的理智还在,他问:“说得轻巧,宁王已经是我们现在能攀上的最好的一条线,谁会比他有利?”
苏绫卿直视着他,不躲闪不扭捏,因为是站着的,她看起来更象睥睨着眼前的人。
“帝王,或者,摄政王。”
“大凌朝还有几个异姓王,可都比宁王有实力有地位,这样一比,赵明成能算个什么呢?”
苏绫卿的红唇一开一合,在苏淮眼中幻化成毒蛇的蛇信子,只要答应她的要求,就能把毒液全部渗透进来。
可,登顶就是危险的。
真是巧了,他苏淮最不怕的就是危险。
十五岁时独身一人接手分崩离析的苏家,无父无母无人支持,白身一个无官职。
弱冠之年科考一举成为进士,却被打压,两年后靠着自己的坚持和隐忍成为员外郎,随后又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
说起来轻描淡写,可其中的艰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苏绫卿看着苏淮,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说别的,她这位父亲啊,是真的厉害,对权利的欲望甚至不比帝王少。
只短短思考了几秒,苏淮就答应下来:“好,听你的。”
“苏遥遥没大用处,能嫁给宁王是她的福气,你这个做姐姐的把宁王妃的位置让给她,她会感谢的。”
苏绫卿笑着俯身道:“那是自然。”
苏遥遥,你刚刚不是祝我得偿所愿吗?
谢谢你,我确实得偿所愿了。
苏淮在她离开前又加之一句:“在半年内,你要是没做到答应我的事,就跟着一起去宁王府吧。”
少女脚步一顿。
倒是真狠心啊父亲。
“好,女儿会努力的。”
努力早点送你们下地狱,一家团聚。
苏绫卿离开时,刚好雪花片片飘落。
她抬手接住几片,很快在手心融化了,只剩一点水痕。
看到苏沅时并不意外,小少年的瞳孔缩了缩,略过她走进书房。
苏绫卿好象听到骨骼磕在地上的声音,很重。
她淡淡一笑。
很好,这一招该叫什么呢?
就叫……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