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厂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墈书屋晓说旺 嶵辛章劫耕薪快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灰尘和血腥味,混杂着马老三裤裆里散发出的骚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刀疤李脸上的狂喜和贪婪还未完全褪去,就僵在了那里。他看着门口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也不敢动。
他手下的那七八个混混,也都傻了眼。他们手里还拎着钢管、砍刀,可是在那把代表着国家暴力机器的手枪面前,这些东西瞬间就成了小孩子的玩具。
这是1991年的中国,枪,对于普通人,尤其是他们这些混迹在社会边缘的人来说,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和电影里的东西。它所代表的,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可以瞬间终结一切的力量。
梁楚河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摸到真枪,那冰冷的钢铁触感和沉甸甸的重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东西。他的手心全是汗,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在微微发抖。
但他不能露怯。
他知道,今晚,他踏进这个门,就不能再是那个在潘家园跟人为了一个馒头争得面红耳赤的穷小子,也不能是那个捡到漏就沾沾自喜的古玩贩子。
他必须是神,是魔,是能主宰这里所有人生死的阎王。
他身后,阿虎和阿彪像两座无声的铁塔,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向前踏出一步。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用那双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视着厂房里的每一个人。
那是一种狼看见羊的眼神。
这种无声的压迫,比任何叫嚣和威胁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梁梁楚河?”刀疤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前几天还被自己用一个简单的圈套骗走三万块钱的小子,怎么会怎么会拿着枪找上门来?
他身后的那两个煞神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你认得我,很好。”梁楚河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这空旷的厂房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回音,“看来,你记性不错。那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刀疤李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天禧晓说旺 更歆嶵全
梁楚河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脚步很轻,皮鞋踩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刀疤李和那群混混的心脏上。
“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梁楚河一边走,一边缓缓说道,枪口始终稳定地指着刀疤李的眉心,“我更不喜欢,别人来找我的麻烦。”
“刀疤李,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你更不该,把你的爪子,伸到我的家人身边。”
他口中的“家人”两个字,说得很轻,但听在刀疤李耳朵里,却让他浑身一颤。
“误误会!梁爷!这都是误会!”刀疤李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就是跟您开个玩笑!那三万块钱,我我明天就给您送回去!双倍!不,十倍!”
“玩笑?”梁楚河停下脚步,他距离刀疤李,只有不到五米。
这个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刀疤李额头上渗出的豆大汗珠,和他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惧。
“你管这个叫玩笑?”梁楚河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被吊在房梁上,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马老三。
刀疤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梁楚河冷笑一声,“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总能淘到好东西吗?”
他举起了枪,在刀疤李惊恐的注视下,缓缓地,打开了保险。
“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厂房里,如同惊雷。
所有混混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有几个胆小的,手里的钢管已经“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秘密。”梁楚河的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
“我的秘密就是,谁敢动我的人,我就要他的命。”
刀疤李彻底慌了,他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自己的头顶。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开玩笑,他眼里的那股杀气,是装不出来的!
“别!别冲动!梁爷!”他“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有话好好说!什么都好商量!你要钱,我给你!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他身后的那群混混,看到自己的老大都跪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哆哆嗦嗦地举起了双手。
“晚了。”梁楚河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他想起了苗飞飞的话。
枪里,第一发是空包弹。
是用来吓唬人的。
那就,让这场恐惧,来得更猛烈些吧。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对着刀疤李头顶上方的房梁,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封闭的厂房空间里猛然炸开!
枪口的火光,一闪而逝,那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
刀疤李和他的手下们,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全都抱头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那个一直叫嚣着要打死马老三的黄毛混混,更是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梁楚河也被这巨大的后坐力和声响,震得手臂发麻,耳朵里嗡嗡作响。但他强迫自己站稳了,枪口,再次对准了瘫在地上的刀疤李。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他看着脚下那摊烂泥,冷冷地问道。
刀疤李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涕泗横流,裤裆湿了一大片。他看着梁楚河,就像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聊聊梁爷您您说”他的牙齿不停地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今夜今夜,您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