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裂隙旁,方岩调整了修炼的重点。不再急切地追求元气总量的恢复,也不再冒进地尝试模仿“南波号”那危险至极的邪气。他深知,无论是巩固“元气本源模仿追溯”的根基,还是未来可能进行的更精密“手术”,一切的前提,都是对自身元气无与伦比的“控制力”。
精度训练,成了他当前唯一的课题。
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凝如古井。一缕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元气,自他指尖缓缓渗出。这一次,他不再将其用于攻击、防护或感知外界,而是像一个最苛刻的匠人,开始对自己的“工具”本身进行极致打磨。
他尝试着,用意念操控这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元气,在身前幽暗的空气中“书写”。没有实物依托,全凭心神牵引。起初,只能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连一个最简单的、模仿自“南波号”外围符文的残破“封禁”符号都难以成形。元气不是溃散,就是凝滞,如同难以驯服的野马。
“慢,再慢一点想象你的意念就是最精密的刻刀,元气是流动的金属液,你要引导它,而不是驱赶它。” 老路趴在方岩怀里,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操控,但它的意念如同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和记录仪,偶尔会捕捉到方岩心神波动中不和谐的“杂音”,并适时给出最简洁的提醒。
方岩依言调整,摒弃所有焦躁。失败,重来;再失败,再重来。渐渐地,那缕元气开始变得“听话”。简单的线条变得圆润流畅,他可以操控它在空中画出标准的圆形、三角形,进而尝试勾勒记忆中那些相对简单、能量结构较为清晰的符箓片段——一个代表“稳固”的土系基础符文,一个象征“流动”的水系基础纹路。
与此同时,他的观气之法一直维持着开启状态,只不过观察的目标,从外界能量,转向了自身这缕正在被精细操控的元气。
在极高的专注度下,观气视野仿佛被再次“拉近”了一个层级。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团朦胧的金色光晕,而是这缕元气在微观层面的真实形态!
那并非浑然一体,而是由无数更加细微、几乎细不可查的、颜色略有深浅差异的“基础元气丝线”,以一种极其稳定、却又充满弹性的独特方式,紧密“编织”而成的立体“织物”!这些丝线并非杂乱无章,它们相互勾连、缠绕、支撑,构成了元气整体的形态与流动基础。淡金色的主体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更明亮的锐金之色,或是一抹沉凝的土黄,甚至还有极其稀薄的、难以定义的“透明”丝线穿梭其中,那或许就是融合了老路五色元气特性后带来的微妙变化。
“这就是我元气的‘内在结构’” 方岩心中震撼。以前他使用元气,就像挥舞一根浑然天成的木棍,知道它结实、顺手,却从未想过木棍本身的纤维是如何排列的。现在,他第一次看到了“纤维”的走向与编织方式。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之前与紫黑能量怪物对撞的生死关头,自身元气曾不受控制地显化出的那个顶天立地、头生巨角、充满战意与不屈意志的“半人半兽魔神”虚影!
那虚影并非实体,而是他元气中“战意”、“不屈”、“破邪”等核心特性在极端压力下的自发凝聚与显化!是一种能量层面的“意象投射”!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既然元气可以在宏观能量层面,因为特性的强烈共鸣而自发形成具备一定威能的“虚影”进行攻防,那么自己能否在微观层面,主动地、有意识地去“编织”或“锻铸”这些元气丝线,人为地构建出具有特定功能的微型能量结构呢?
比如,用元气丝线编织成一把微型的、高度凝聚的“元气手术刀”,专门用来精确切割“南波号”节点处那些脆弱的能量链接?或者编织成一面微型的“元气滤网”或“护盾”,用来防御和过滤特定类型(比如死气、怨念)的能量侵蚀?
这个想法让方岩的心跳陡然加速!如果说“元气本源模仿追溯”是“理解”和“分析”敌人能量结构的能力,那么这种主动的“微观锻铸”,就是基于理解之上的“外科手术工具”制造能力!两者结合,才能真正实现他之前设想的那种精密的“节点替代”或“内部手术”!
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尝试。选定第一个目标简单而直接:将眼前这缕正在被操控的元气,在微观层面“锻铸”成一根极其锋锐的“针”。不需要复杂功能,只要“坚固”和“锐利”,能够作为未来更复杂“本源工具”的探针或基础刃锋。
他集中全部心神,观气视野死死锁定那缕元气中代表“坚韧”和“锋锐”特性较为集中的几束基础丝线。意念如同最精密的镊子和纺锤,尝试引导这些丝线脱离原本自然松散的编织状态,按照他想象中“针”的形态——更紧密的螺旋缠绕以增加强度,前端所有丝线以特定角度汇聚、压缩以形成无坚不摧的尖锋——去重新排列、组合、固化。
!这个过程比之前单纯的“书写”或“形态模仿”困难了何止十倍!如同一个普通人试图用肉眼直接观察并手工排列纳米级别的碳纤维,还要赋予其特定的力学性能。每推动一根元气丝线微小的位移,都需要消耗巨大的心神去精确控制方向和力度,同时还要维持其他丝线的相对稳定,防止整体结构崩溃。
短短几息之间,方岩的额头就再次布满冷汗,脸色微微发白。
更让他感到棘手的是,即便他勉强将几根丝线按照“针”的形态粗糙地排列在了一起,这团元气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像一根针。在他的感知和观气视野中,它缺乏那种“无物不破”的“锐利”之意,结构也远谈不上“坚固”,反而因为强行改变自然编织状态而显得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散开。
他尝试将“锐利”、“坚固”的意念强行灌注进去,但意念是意念,能量结构是能量结构。单纯的精神投射,无法改变元气丝线本身固有的编织特性和能量强度。就像你无法通过强烈希望一把木刀变成钢刀,就真的改变它的材质。
屡次失败,耗神巨大,却只得到一些徒具其形、一触即溃的“元气疙瘩”。
就在方岩陷入瓶颈,眉头紧锁,几乎要怀疑这条路是否真的可行时,怀里的老路动了动,用意念嘀咕道:
“哥们儿,停一下,我感觉你方向有点偏了。你现在这做法,有点像嗯,有点像对着空气幻想一座宫殿的每一个细节,然后指望它自己变成石头垒起来。‘意’这东西,是很重要,但光有‘意’,没有承载‘意’的‘料’和‘工’,那是空中楼阁啊。”
方岩心神微震:“‘料’和‘工’?这”
“对啊!”老路继续分析,“你的金色元气,本身不就是‘料’吗?它里面不是本来就有点‘硬邦邦’、‘戳人疼’的特性吗?你之前打架的时候,那虚影的角多硬多尖啊!那不是你凭空想出来的,是你元气里本来就有这个‘底子’!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凭空创造‘锐利’和‘坚固’的‘意’,而是应该从你自己这团‘料’里面,先把那些本来就代表‘坚韧’、‘锋锐’的‘精华丝线’给找出来、挑出来!然后,用你的‘意’作为‘工’,把它们按照你想要的方式‘锻打’、‘编织’在一起!这才是‘锻铸’嘛!”
老路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方岩!
是啊!他之前又陷入了最开始“蛮力”切割五色元气的误区,总想着从无到有地“创造”特性,却忽略了自己元气本身就是一个蕴含丰富特性的“矿藏”!那“巨角魔神”的虚影,正是他元气中这些特性在极端情况下的显化。他要做的,不是创造,而是“提炼”、“提纯”和“重塑”!
恍然大悟的方岩,立刻改变了方法。他不再急于在外界操控元气变形,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进行更深度的“内视”。
观气视野向内延伸,深入到他丹田气海,深入到他经脉中流淌的淡金色元气深处。他不再将其视为整体,而是努力分辨其中那些更细微的差别。
渐渐地,在他极致的专注下,那些构成元气织物的“基础丝线”变得更加清晰可辨。他“看”到,代表“坚韧”特性的丝线,通常色泽更深沉,呈暗金色,编织结构格外致密,相互间的勾连充满了韧劲。而代表“锋锐”特性的丝线,则色泽更亮,近乎白金色,形态更加“笔直”和“凝聚”,能量波动带着一种细微却清晰的“穿透”感。
这些具备特殊特性的丝线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金矿中的天然金粒,散布在普通的元气丝线之中。以往他催动元气,是整体调动,特性混杂,威力分散。而现在,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学会在微观层面,“感知”并“引导”这些特殊丝线,将它们从“矿砂”中初步分离、汇聚起来
深坑底部,方岩完全沉浸在了这前所未有的、对自身力量根源的探索与提炼之中。一条通往微观操控与主动“锻铸”的道路,在老路的关键提醒下,终于在他眼前,露出了真正可行的一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