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令人窒息的冰寒脚步声远去不久,蜷缩在土坑中的韩正希还未完全从极度的紧张和寒冷中恢复过来,外界再生剧变!
一声远比之前地心呻吟更加恐怖、仿佛是整个天空和大地一同发出的撕裂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震得土坑内的泥土簌簌落下,韩正希感觉自己的耳膜和灵魂都在这一声巨响中颤抖、哀鸣。
紧接着,透过那结满冰霜的通气孔,她看到外界那原本扭曲黯淡的暗紫色天幕,被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极度刺眼的强光瞬间贯穿、撕裂!那光源,赫然正是之前从西大营冲天而起、散发着湮灭气息的“虚无光束”所在的位置!
但此刻,那道光束不再是稳定的湮灭轨迹,而是如同承受不住内部压力般,猛地爆裂开来!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种空间被强行撕扯、法则发生剧烈冲突的无声轰鸣感在灵魂层面回荡。
爆裂开的光束,化作了无数块大小不一、边缘锐利、燃烧着奇异光焰的碎片!这些碎片不像火焰般跃动,反而更像是由凝固的、极度活跃的能量构成,呈现出一种类似破碎玻璃的质感,但内部却流淌着金、白、赤等多种色彩交融的毁灭性能量!
它们如同天罚,又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玻璃穹顶骤然碎裂,带着凄美而致命的轨迹,向着大地各处铺天盖地地砸落!
其中一些较小的碎片,就坠落在韩正希他们藏身的山谷附近。
她惊恐地看到,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锐利、燃烧着白金两色光焰的碎片,如同流星般砸在不远处的一块冻结的巨岩上。
“嗤——!”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冷水滴入滚油、但又放大千万倍的剧烈反应声!那块坚硬的花岗岩在被碎片接触的瞬间,并非被砸碎,而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从接触点开始,物质结构连同其上附着的冰霜,一起被瞬间“抹除”、“湮灭”!留下一个边缘光滑、仿佛被最精密的仪器切割过的凹坑!而碎片上的光焰也随之黯淡、消散,仿佛耗尽了能量。
更令人震撼的景象发生在视野更远处,西大营方向以及冰雕僵尸四散的区域。
那些刚刚从冰封中爬出、向着四周扩散的冰雕僵尸,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光雨”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一块较大的光焰碎片,如同陨石般砸入一群正在行进中的冰雕僵尸中间。
“嗡——!”
一片无形的能量场以落点为中心急速扩散!被能量场扫过的冰雕僵尸,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它们那冰蓝色的透明身躯,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从外到内,瞬间汽化、消散!不是融化,而是直接分解成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回归天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它们身上那致命的极寒气息,也在接触到光焰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冰消瓦解!
这景象并非个例。无数燃烧的光焰碎片如同净化世界的雨点,洒落在被极寒和死寂笼罩的大地上。所到之处,冰霜迅速消融,不是化成水,而是直接升华为虚无;而那些由魔界死灰气和极寒法则催生出的冰雕僵尸,更是成片成片地化为乌有,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被这光焰定义为“错误”,必须被彻底修正、删除!
气温在以惊人的速度回升!
土坑内,韩正希清晰地感觉到那刺骨的、带着死意的极寒正在快速退潮。虽然依旧很冷,但已经是深秋山野正常的寒意,而非那种冻结灵魂的恐怖低温。通气孔外,那层厚厚的冰霜开始融化,滴滴答答地落下水珠。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和污染光线的暗紫色调,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渐渐淡去、消失。
天地间,回荡着光焰碎片坠落的“嗤嗤”声和冰雕僵尸湮灭的无声悲鸣,构成了一曲毁灭与净化的诡异交响。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韩正希目瞪口呆,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更深层次的茫然与恐惧。这光焰是什么?它为何能克制那恐怖的极寒和僵尸?这背后,又隐藏着怎样更高层次的博弈?
她不敢妄动,依旧蜷缩在土坑里,等待着。
过了许久,直到外界的光焰坠落声渐渐稀疏、最终停止,气温也稳定在了一个虽然寒冷但可以承受的范围,韩正希才小心翼翼地,用几乎冻僵的手指,一点点扒开头顶已经变得湿润松软的泥土。
她先是将眼睛凑到通气孔边,仔细地观察了许久,确认外面没有活动的身影,也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大战过后的、异样的死寂。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极其谨慎地从土坑中探出了头,紧接着是半个身子。
当她的目光彻底看清山谷乃至更远方景象的瞬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恐怖场景震撼得几乎停止了呼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冰与火,生与死,以一种极端扭曲的方式交织在这片大地上!
!近处山谷:原本被冰封的地面此刻布满了大大小小、边缘光滑的坑洞,那是光焰碎片坠落留下的“伤疤”。坑洞周围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化质感,仿佛被瞬间高温熔炼过。而在这些坑洞之间,还残留着大片未能被光焰波及的冻土,上面覆盖着皑皑白霜,与琉璃化的坑洞形成了鲜明而刺眼的对比。一些被冻僵的动物尸体保持着临死前的姿态,散落在冻土上,而另一些区域,则空无一物,只有湮灭后的虚无。
中景山林:树木的景象更加凄惨。有的被彻底冰封,枝干挂满厚厚的、如同刀锋般的冰凌,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有的则被光焰碎片直接击中或波及,化作了焦黑的木炭,或者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碎成了齑粉;更有甚者,一半是燃烧后的焦黑,另一半却还保持着冰封的状态,仿佛时间在那里被强行割裂。
远景西大营方向(虽被山体部分遮挡,但依旧能看到部分):那里更是如同被神明与恶魔同时蹂躏过的战场。巨大的冰棱与燃烧后留下的赤红色熔岩痕迹(可能是光焰高温熔化了地壳?)交织在一起。浑浊的洪水并未完全退去,但水面漂浮着大量破碎的冰块和难以名状的、仿佛被强行剥离出的暗红色血肉组织?那些血肉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与冰棱、熔岩、焦土共同构成了一幅疯狂而亵渎的画卷。天空中还残留着一些未能完全消散的能量乱流,如同扭曲的彩色丝带,偶尔碰撞,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血肉、熔岩、冰冻的残骸铺满了视野所及的大地。 这里已经不再是人类认知中的山野,而是法则冲突后留下的、充满死亡与混乱的废墟。
韩正希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脸色苍白地环顾四周。她看到不远处,一具未能被光焰彻底净化的冰雕僵尸残骸,只剩下半截身子被冻结在一块岩壁上,眼眶中的幽蓝鬼火已经熄灭,只剩下空洞。
寒冷依旧,但已非绝境。致命的冰雕僵尸大军似乎被那场光雨摧毁了大半,至少这片区域暂时看不到活动的身影。
她不敢怠慢,立刻回身,开始奋力将依旧昏迷的方岩和路建国从土坑中拖出来。方岩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平稳,似乎只是元气和精神透支过度。而路建国的情况则要糟糕得多,它那五彩的身体几乎完全黯淡,只剩下胸口一点微弱的火星在缓慢闪烁,形态也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安全、能够生火取暖的地方!
韩正希咬紧牙关,将方岩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又用藤蔓小心翼翼地将缩小了体型(可能是为了节省元气?)的路建国绑在自己胸前,然后捡起那柄猎刀,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坡州郡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了这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土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跋涉。
她的背影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韧。生存的战斗,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一个更加残酷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