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后,虽然天空依旧阴沉,但是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
韩正希几乎虚脱,但她立刻想起下面的方岩,迅速回身,趴到洞口边缘,将自己的步枪保险闭合,然后倒转枪身,将枪托一端递了下去,焦急地喊道:“东家!抓住!”
方岩默契地抓住枪托,同时脚蹬着凹凸不平的墙壁。韩正希在上面拼尽全身力气拉扯,她的力量在刚才的激战和恐惧中消耗巨大,此刻完全是靠意志力支撑。方岩则凭借矫健的身手和核心力量,几下借力便敏捷地攀了上来。
两人瘫坐在洞口边缘,背对着那个差点成为他们坟墓的地下室,都是满身污秽,汗水和不知名的黏液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他们剧烈地喘息着,心脏依旧狂跳不止。短短几分钟的地下遭遇战,精神高度紧张,体力瞬间爆发,其消耗远比之前一夜小心翼翼的行进要大得多。
沉默地休息了几分钟,感受着体力一点点恢复,心跳逐渐平复。方岩率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沉声道:“不能久留,这里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别的鬼东西。”
韩正希也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各处都在酸痛,但眼神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坚定。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装备,确认武器状态,然后继续向着能量波动最强烈的中心区域前进。
越是靠近那片区域,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地面的破坏痕迹不再是简单的坍塌或爆炸残留,而更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肆意蹂躏过。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有些深不见底。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些巨大、光滑如同琉璃般的地面区域——那显然是瞬间极致的高温融化了下方的土壤和岩石,然后又迅速冷却形成的奇特景观,在阴霾天空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空气中残留着一种奇异的焦糊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让人皮肤微微刺麻的能量余波。
终于,他们抵达了战场的核心。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方岩,也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微缩。
这是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百米的焦黑凹坑,仿佛被天神用巨大的勺子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大地。凹坑边缘呈放射状向外撕裂,显示出爆炸中心那毁灭性的冲击力。坑底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熔融后又凝结的怪异凸起和沟壑。
而在凹坑的最中心,残留着一小片异常扎眼的东西——那是一种粘稠如沥青、却又仿佛拥有独立生命般在缓缓蠕动、扭曲的黑暗能量残余。它如同这片焦土上一个不愿愈合的丑陋伤口,不断散发着极致邪恶、混乱与不甘的精神波动,仅仅是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烦恶,头晕目眩。
与这黑暗残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凹坑边缘各处,散落着的一些闪烁着微弱淡蓝色电弧的奇异碎片。这些碎片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如同破碎的蓝水晶,内部似乎有细密的能量脉络在流动,散发着一种纯净、却明显濒临消散的能量波动。
方岩的“眼”能清晰地“看”到,那中心的黑暗残余极度危险,不仅具有物理上的腐蚀性,更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绝对不能靠近。而那些散落的淡蓝色碎片,虽然能量在流失,但其本质却与那晚所见的神秘少女同源,蕴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秩序与纯净。
“就是这里了。”方岩站在凹坑边缘,神情肃穆,目光深邃。他指了指坑中心那团蠕动的黑暗,严肃警告:“离那些黑色的东西远点,沾上一点,神仙难救。”随即,他又指向那些散布在各处的淡蓝色碎片,“去,小心捡几块那些蓝色的碎片过来。注意,绝对不要用手直接触碰,用布包着。”
韩正希望着那如同神魔战场的恐怖凹坑,感受着那中心黑暗残余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骨髓里泛起的恐惧,从自己本就破损的衣角撕下几块相对干净的布条,缠绕在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峭的坑壁斜坡向下,脚步轻盈,生怕惊动了什么。她谨慎地避开所有黑暗能量残留的区域,哪怕只是一丝丝黑气萦绕的地方都绕道而行。她快速而精准地走到几块较小的淡蓝色碎片旁,用布包裹着手,迅速将它们拾起,然后又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退回到了方岩身边。整个过程,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方岩接过用布包着的碎片。入手处传来一种微凉的触感,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与神秘少女同源的能量正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逸散,如同风中残烛。他不知道这些碎片具体有什么用途,是能量结晶?是武器残片?还是某种信物?但末世生存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难得的好东西,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又凝神望了一眼凹坑中心那团不甘散去的黑暗,心中对那场未知战斗的级别有了更直观、更震撼的认识。能够留下如此恐怖残留的战斗,其参与者拥有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目前的认知范畴。这让他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变得更加迫切,同时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在如此伟力面前的渺小。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方岩将几枚碎片小心地贴身收好,最后环视了一眼这片如同被陨星撞击过的废墟战场。这一次冒险,他们不仅侥幸捡到了“漏”,更在生死一线的狭窄空间里,初步磨合了配合,韩正希的意志也得到了淬火般的锤炼。对于方岩和韩正希而言,这无疑是向着这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新世界,迈出的坚实而危险的第一步。
汉城的秘密,似乎又向他们揭开了一角。
而那被揭开的一角背后,显露出的,是无比狰狞的、超越想象的黑暗与真实。方岩将那块用破布包裹的淡蓝色碎片揣入怀中,那微凉的触感和隐隐的能量波动,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喜悦,反而像揣着一块冰,寒意透过布料丝丝缕缕地渗入胸膛。他隐隐觉得这东西并非善物,只是本能地觉得或许有用,才冒险拾取。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韩正希立刻离开这片令人极度不安的核心区域。两人不敢停留,沿着来时的路径,加快脚步向外围撤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那片能量污染最严重的焦黑凹坑范围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吵货”或变异体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邪恶气息,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侧前方一片扭曲的金属残骸后锁定了他们!
方岩瞬间寒毛倒竖!他的“观气”之能疯狂报警——那是一团凝聚到近乎实质的、充满了疯狂、贪婪与纯粹恶意的暗红色能量体!其强度,远超他之前遇到过的任何敌人,甚至比那晚在码头感受到的“尸鲸”的局部能量还要凝练和“专注”!
“小心!”他只来得及低喝一声,猛地将韩正希推向一旁,自己则瞬间拔出短管步枪,对准了那股气息的来源。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摩擦的声响中,一个身影从残骸后缓缓走了出来。
那已经很难称之为“人”了。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身高超过两米,皮肤呈现出一种如同被反复灼烧又愈合的、布满皲裂和脓疱的暗红色痂壳,仿佛披着一层天然的厚重铠甲。它的手指关节异常粗大,指尖延伸出如同黑色金属般的利爪。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部,没有鼻子,嘴巴裂到耳根,露出交错的獠牙,而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不断蠕动着、散发出浓郁恶意的暗红色能量漩涡!
它每一步踏出,地面都微微震动,那身暗红色的痂壳显然提供了极其变态的防御力。方岩能“看”到,它体内的能量核心就在胸腔位置,但那层痂壳蕴含的能量几乎形成了一层屏障,寻常攻击恐怕难以破防。
这怪物似乎是循着某种气息来的!它的“目光”(那两个能量漩涡)死死地盯住了方岩的胸口——正是那块淡蓝色碎片所在的位置!
无法沟通,唯有死战!
怪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贪婪与暴戾的嘶吼,猛地迈开大步,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朝着方岩冲撞过来!速度竟然不慢!
“躲开!”方岩对韩正希吼道,同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短管步枪喷出火舌,子弹精准地命中怪物的胸口!
“铛!”
一声如同打在厚重钢板上的脆响!子弹竟然只是在它那暗红色的痂壳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溅起几点火星,便被弹飞了!
方岩瞳孔一缩!这防御力,太离谱了!
怪物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微微一滞,随即更加狂怒,利爪带着恶风,直抓方岩面门!
方岩一个狼狈的侧滚翻避开,猎刀顺势砍在怪物的小腿上!
“刺啦——”刀刃与痂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同样只留下了一道浅痕!
根本破不了防!
韩正希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她举起步枪想要射击,却被方岩厉声制止:“别浪费子弹!没用!”
怪物转身,再次扑向方岩,利爪挥舞,将旁边一根扭曲的钢筋如同稻草般切断!力量大得惊人!
方岩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法和前世积累的搏杀经验,不断地闪避、格挡(用猎刀勉强招架,震得手臂发麻)、翻滚,险象环生!他的攻击如同给怪物挠痒痒,而怪物的任何一次攻击,只要擦中,都足以让他骨断筋折!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耗死!
方岩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怪物是冲着碎片来的?它想要这碎片?为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他回想起捡起碎片时那不适的寒意,以及这怪物身上那与碎片隐约有些相似、却又更加污浊狂暴的能量气息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这碎片,恐怕不是提升实力的宝物,而是某种引发生物畸变的毒饵!眼前这个怪物,很可能就是接触或者试图吸收类似东西后的产物!
就在怪物又一次狂暴的扑击,利爪几乎要撕裂他胸膛的刹那,方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他不再试图攻击,而是借着躲避的势头,猛地向后一跃,同时伸手入怀,掏出那个用破布包裹的淡蓝色碎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远离自己和韩正希的、侧后方一片废墟深处,狠狠扔了过去!
“你不是想要吗?给你!”
这一下动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如果那怪物有意识的话)!
那怪物的动作猛地一僵,它那两个能量漩涡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布包!它对碎片的贪婪渴望压倒了一切,竟然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方岩,发出一声急不可耐的嘶吼,转身就朝着碎片落点的方向扑去!
它的速度极快,几步就冲到了布包落下的地方,粗大的利爪小心翼翼地(与其狂暴形象截然不同的动作)刨开瓦砾,将那个布包挖了出来。
它用爪子捏起那块淡蓝色碎片,暗红色的能量漩涡中流露出一种近乎迷醉的渴望。它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似乎想要将碎片吞下或者以某种方式吸收!
方岩和韩正希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方岩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如果这怪物吸收了碎片变得更强,那他们今天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就在那怪物的能量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尖锐到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从极远处的某个制高点,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瞬间跨越漫长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怪物的头颅!
“噗嗤!”
没有太大的声响,但那怪物坚硬无比的头颅,如同被高温激光命中,瞬间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前后通透的焦黑窟窿!它那两个暗红色的能量漩涡猛地僵住,然后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湮灭。
怪物庞大的身躯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凝固了一瞬,随即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它体内那凝聚而狂暴的暗红色能量失去了核心,瞬间失控、溃散,连同它那身防御变态的痂壳,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般,从内部猛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