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的话音落下,峡谷中只有风雪呼啸。
死寂。
压抑的死寂。
仿佛连天地都在等待什么。
然后——
“轰——!”
一道恐怖气浪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一线天峡谷中央!积雪炸起十丈高,冻土龟裂如蛛网!气浪中心,一道灰袍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容枯槁如树皮,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瞳孔深处隐隐有雷霆闪烁。他负手立于雪坑之中,周身气息如渊如狱,压得百丈内风雪倒卷!
“辰安!”
老者开口,声音如金铁交击,震得两侧山崖碎石簌簌而落:
“做了朝廷的鹰犬,就让你忘了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了吗?”
话音未落,威压如山倾轧!
“大宗师巅峰!”
崖顶有人失声惊呼!
这已不是宗师,而是触摸到先天门槛的绝顶强者!整个大夏,这等人物不超过十指之数!
辰安立于威压中心,青衫猎猎,神色却依旧平静:
“你是什么人?”
“林家,林岳山!”老者厉喝,眼中杀意如实质,“林家三太上,林如烟之叔祖!”
“哦,”辰安点了点头,“原来是林如烟的族人。”
他抬眼,看向林岳山:
“来送死的吗?”
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吃了吗”。
林岳山勃然大怒:
“小辈放肆!我那苦命后辈,当真死在你手中?”
“你既已在此,”辰安淡淡道,“真相还重要吗?”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
“是与不是,我辰安便给你交代。
“好!好!好!”林岳山连道三声好,每一声都震得峡谷轰鸣,“既然认了,那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不急。”辰安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种令人心悸的从容。
他转身,不再看林岳山,而是望向两侧崖顶,望向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辰安就一个人。”
“但这里——”
他抬手指向崖顶,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炸响:
“足有上万人!”
“我辰安临死前,也想看看——”
“还有谁,想要我的命!”
“都——”
“滚出来!”
最后三字,如九天惊雷,炸裂峡谷!
声浪裹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威严,竟震得两侧百丈山崖隆隆作响!积雪崩塌如瀑布,碎石滚落如雨!
崖顶之上,一片哗然!
辰安的话音落下。
峡谷中只余风雪呼啸之声,死寂得令人心悸。
那声“都滚出来”如惊雷炸裂,在百丈山崖间反复回荡,震得崖顶积雪簌簌而落。
上万道目光死死盯着峡谷中央那道青色身影,看着他孤身立于千军围势之前,看着他身后仅有的八名随从。
疯了。
这是所有人心头升起的念头。
面对如此杀局,不逃不避,反而主动挑衅——这不是狂妄,这是彻彻底底的疯狂!
然而——
寂静只持续了三息。
“好!好一个辰安!”
一声森然冷笑自南侧崖顶传来。
灰影掠空而下,如苍鹰搏兔,落地时震起一圈雪浪。
“既然你一心求死,老夫便成全你!”
西侧崖顶,那口漆黑棺木骤然凌空飞旋!
棺木沉重,却在空中轻如羽毛,旋转间带起凄厉风啸,最终“轰”的一声砸落在辰安正前方十丈处,震得冻土龟裂!
八名赤膊抬棺大汉如鬼魅般紧随而至,落地无声,面色惨白如尸。
“咔嗒。”
棺盖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臭,混着刺鼻的防腐药气,瞬间弥漫开来!
“嗬嗬”
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喘息声自棺中传出。
一只干枯如鸡爪、指甲漆黑长逾三寸的手,缓缓探出棺沿,抓住边缘。
接着,一道瘦得皮包骨头、身着暗紫色寿衣的身影,自棺中缓缓坐起。
他抬起头。
那是一张如同在水中浸泡过数月、肿胀溃烂后又风干的脸。
皮肤灰败如死鱼,眼眶深陷,唯有一双瞳孔泛着诡异的死灰色,在风雪中幽幽闪烁。
“阴山宗,尸魁。”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仿佛两块砂石在摩擦:
“辰安我阴山七长老之死,可与你有关?”
死灰色的眼睛死死盯住辰安,目光如有实质,所过之处,连风雪都仿佛染上了一层阴寒死气。
崖顶一片哗然!
“阴山宗!真的是阴山宗!”
“那可是真正的修行势力!门中炼尸控魂之术诡异莫测,据说连先天强者都不愿轻易招惹!”
“阴山七长老那可是二十年前便已踏入宗师后期的老怪物!竟然死了?”
“难怪尸魁亲自抬棺而来!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议论声未落——
“嗖!嗖嗖嗖——!”
破空声骤起!
一道又一道身影,自四面崖顶纵跃而下!
黑衣蒙面的死士,刀头舔血的赏金客,各州世家派来的高手,浑水摸鱼的江湖散人
如潮水般涌下!
落地声、刀剑出鞘声、呼喝声混杂成一片,在峡谷中轰然炸响!
不过短短十息。
辰安身前,已黑压压站满了人!
粗粗一扫,至少千余!
最前排,是月影楼残部三十七人,虽先前被杨万里杀得胆寒,此刻仗着人多势众,又重新握紧了刀剑。
左翼,是黑风七煞及其麾下两百余亡命徒,个个凶相毕露,杀气腾腾。
右翼,是青州、冀州、兖州等地汇聚而来的赏金客、江湖散人,人数最多,足有五百余,虽乌合之众,但胜在人多。
后方,则是各州世家暗中派遣的死士、高手,约三百人,纪律森严,结成战阵。
而站在最前方的——
除了林岳山、尸魁这两位大宗师巅峰。
还有七道气息渊深的身影!
阴山宗此次除尸魁外,竟又来了三位长老,皆是宗师中期!
整整九位宗师!
加上林岳山、尸魁,便是十一位宗师级强者!
而一品高手,粗估不下百人!
三品以上,逾千!
这是足以颠覆一州之地的力量!
此刻,却只为了围杀一人——
辰安。
“呵呵呵呵”
东侧人群,一名独眼刀客咧嘴笑了,笑声中满是残忍的快意:
“十一位宗师,百余一品,上千三品这等阵仗,便是围杀先天强者都够了吧?”
“辰安啊辰安,你说你乖乖躲在王都多好?非要出来送死”
“今天别说你只有九个人,便是你有九百人,也得死无葬身之地!”
哄笑声、嘲讽声、叫骂声如潮水般涌来。
千余人围成的杀阵,如铁桶般将辰安九人困在中央。
杀气冲霄,竟将漫天风雪都冲散了几分!
玄一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身后六名玄字武者,面色苍白,却死死挡在辰安身前,一步不退。
杨万里血色狼烟依旧冲天,可他脸上已无血色,浑身浴血,那是焚血之术反噬的征兆。
他咬牙,嘶声道:“主子属下还能战!”
辰安却摇了摇头。
他翻身下马。
青衫拂动,踏雪而行,独自走到阵前。
“主子!”玄一急声道,“您先走!属下等誓死断后!”
“不必。”
辰安摆了摆手,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头发寒。
他抬眼,目光缓缓扫过前方黑压压的千余人,扫过那十一位宗师,扫过林岳山与尸魁。
最后落在那些躲在人群后、满脸嘲讽与贪婪的脸上。
他忽然笑了。
笑得很轻,却让所有人心头莫名一紧。
“看来,你们都想看看我这个‘废物’怎么死。”
“但你们似乎忘了。”声音如冰锥刺入每个人心底:“我姓什么了!”
“今天,不妨让诸位,回忆一下,我叫辰安,辰家的辰安!”
话音一落,天地骤变!!
他周身三尺内,风雪骤停!
时间在这一尺之地彻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