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当天。
刘野正换好狱服准备回去时,有人来看望他了。
“编号10086,有人来探监。”
那名狱警一脸麻木地带着刘野来到了探监室。
探监室内,大概有七八个窗口,此时只有两三人坐在窗口前,有的在怒骂有的在哭泣。
其中有个窗口是空着的,玻璃对面坐着一个人。
想必就是来找刘野的。
看清来者后,刘野非常意外。
那是名看上去跟刘野差不多大的男子,约莫二十一二,但是长相比较普通,没有刘野一半英俊。
这人名叫刘同,是刘野同母异父的弟弟,两人的关系并不深。
刘野的父母在他年幼时就离婚了,夫妻俩的感情没有出什么问题,分开是因为工作和生活理念不合,所以整个过程非常平和顺利。
简单来说就是好聚好散。
后来刘母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诞下一子一女,这刘同便是那一子,比刘野小五岁。
刘野只有在过年给母亲送年货时见过他两面,话都没怎么说过两句,但不知为何刘同似乎非常讨厌他。
每当刘野去看母亲时,他总能瞥到刘同用阴沉的眼光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盯着他。
还有他平时在单位时,经常能接到一名刘先生对刘野警官的匿名举报电话。
举报内容都是些空穴来风毫无根据的栽赃。
比如刘野的生活作风不端正,滥用职权买烟不付钱,甚至还有刘野曾经在大学的时候睡过几十名学姐学妹的虚假事迹。
但那位匿名举报者可能不知道,每次举报电话响起,刘野就站在旁边,捂着嘴憋笑,乐开了花。
“你怎么会来这?”刘野坐了下来。
“来看看我妈引以为傲的警察哥哥啊。”这是刘同拿起话筒后的第一句,言语中隐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刘野隔着玻璃看着刘同低眉耷眼的狡猾笑容,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不胜感慨,第一个来探监的人居然是来挖苦他的。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有事就说,没事就该干啥干啥去,老大不小的人,一天天没个正事。”
刘同一愣,刘野的反应显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解道:“你个杀人犯,都沦为囚徒了,居然还好意思来说教我?”
“囚徒哈哈哈”刘野大笑出声,笑声爽朗,听不出一丝不悦。
“你还笑得出来。”刘同懵了。
在他的印象中,监狱中的罪犯应该是颓废绝望的模样,余生只能在狭小逼仄的监狱中等死才对。
笑声缓缓停下。
刘野缓缓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眼前这个弟弟良久。
刘同局促不安地挪动了两下屁股,避开了刘野审视的目光,他感到有些刺眼。
那双眼眸太锐利,像是能直接将他戳出个洞。
刘野抬起话筒,声音懒散:“有的人活着却如行尸走肉,有的人死了却活在亿万人心中。”
“有的人被困于囚笼却心存高远,有的人身行于世间心却困于囹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接着问道:“所以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囚徒‘?”
刘同听得一愣一愣的,嗫嚅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憋出来一句:“一个杀人犯,也就能逞些口舌之利。”
刘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问道:“妈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自他被警方逮捕后,他妈就没有出过面,就连开庭时也没见到过。
虽然他并不意外,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毕竟她是刘野如今唯一挂念的人了。
“别叫妈,杀人犯不配。”刘同冷声道。
刘同一口一个杀人犯叫得刘野心烦,但他没有解释什么,因为这是事实。
他直接起身,放下了手中的话筒,转身准备离开。
他和刘同之间,如果没有母亲,根本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在他眼里,刘同不过就是个喜欢争宠的小孩,此次来这,也不过是想要看看曾经压了自己好几头母亲口中优秀的哥哥狼狈的模样。
刘野心中清楚,所以没打算跟他浪费时间。
“啪!”
刘同猛地拍了一下玻璃,大声喝止:“等等!”
动静不小,引起了狱警的注意。
刘野瞥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下,重新拿起话筒:“有什么事赶紧说,时间有限。”
刘同咬着牙,犹豫了半天后眼眶微红,声音颤抖着说道:“妈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找了半个月了”
刘野浑身一颤,赶忙抬起话筒,快速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刘同回道:“在知道你的事后,妈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就不见了。什么行李也没带,就连手机和现金也没带,亲戚朋友问了一圈,都没见过。”
刘野懵了,他没想到母亲居然失踪了,而且什么都没带,突然消失,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了唯一一个可能性。
自杀。
“不可能,妈不可能会做这种傻事。”刘野短暂的慌了一下神后马上就回过神来,他了解他妈就像他妈也了解他一样。
他妈叫王彩儿,人如其名,阳光开朗,像一道彩虹,笑起来很吸引人。
年轻的时候做过演员,后来退出了演艺圈,开了家花店。
用刘野的话来形容,他妈就是个天真且没啥心思的傻白甜。
两任老公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人,虽然跟刘野亲爹没有终成正果。
但她依旧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妈这辈子哪里碰到过这种打击!就是因为你,妈才会那么伤心!”刘同大声斥责道。
刘野沉默了,手指快速敲击桌面,眉头紧皱。
“你说你好好的,干这些事,到底为了什么啊?啊?!”刘同越说越激动,如果没有阻拦,他的手指恐怕已经戳在刘野的脸上了,“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正义需要你去伸张吗?你伸张的完吗?!”
刘同不理解。
明明拥有自己难以触及的才能,明明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这个人却如此轻易、草率的将这些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弃之如敝履。
刘野紧紧握着话筒,沉默不语。
“编号10086,时间快到了。”一旁的狱警冷声提醒道。
刘野回过神来,看了眼狱警后快速对刘同说道:“出去后,去绯桃路春山咖啡馆,找一个叫小黑的,他可以帮上忙。”
“时间到了。”狱警走上前来宣布了此次会面的结束。
“跟他说,欠我的,该还了。”刘野站起身,最后补了一句后就被狱警带着离开了。
刘同呆呆地目送着刘野离开,嘴里喃喃重复着刘野说的话。
————
结束探视后,刘野被送回了原先的那个监舍。
现在时间刚好是吃完午饭后的午休时间,以王文龙为首的几人坐在床边笑哈哈地插科打诨。
在看到完好无损的刘野进来后,几人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各自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被陈监点名照顾,出去后还能人模人样回来的,实在是少见。
刘野此时还处于较为焦躁的状态,母亲失踪的信息令他心神不安,这会儿又跟几人打了个照面,没来由的一阵怒从心起。
他面不改色,牙关紧咬微笑着问候了一句:“几位,吃了啊?”
几人冷冷地看着刘野,没有搭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在人头上撒尿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呢。
王文龙最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兄弟,咱们都是些没啥活头的人,下半辈子都在这耗着了,吃人的饭,听人话干事,就图个安稳,我们之间是没什么恩怨的,对吧?”
王文龙这话示好的意图很明显,但其实就是把责任推到了指使者身上。
有事你找幕后主谋去,咱都是些小喽喽,别人让干啥咱就干啥,又没得选。
“叽里咕噜说啥呢?问你们吃了没呢。”刘野笑出声来,迈开步子朝几人走去。
“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他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打开了琉璃瞳。
几人见状,面色一变,纷纷站起身,围在王文龙身边。
王文龙见没法善了,也不怵,站起身捏了捏拳头不屑道:“看来,你是给脸不要脸了。”
“你还给上我的脸了。”刘野狞笑一声,顺手抓起床上的枕头,朝监控扔去。
枕头腾空的瞬间,他身子一低,猛地加速,朝着最前边迎上来的瘦高个裆部就是一个正蹬。
在琉璃瞳的加持下,几人的动作就像按下了减速键,行动迟缓,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清晰可见。
再加上刘野本身两年武警生涯锻炼出来的搏击技巧,几乎是在一照面,就有三人被刘野放倒在地。
刘野的身体素质本就远超常人,何况获得赐福后,他的身体素质更是与日俱增。
之前若不是在狭小的空间内被几人偷袭,仅凭这些货色想伤到刘野简直是天方夜谭。
见刘野瞬间放倒三人,王文龙惊骇不已,立马提起拳架,向后退了半步,想要先拉开距离周旋一下。
没曾想,下一刻刘野便消失在他的视线,随即他感觉到腰间宛若有一条巨蟒缠了上来。
紧接着,一股巨力从腰间传来,视线随之天旋地转。
“咚!”
伴随着清脆的脑瓜着地声,王文龙耳边瞬间嗡鸣大作,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枕头落地,几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嚎叫打着滚。
“咕嘟”
最后一个孤零零站在那的,是个满脸胡茬,看上去有些呆傻的小胖子。
刘野拍去手上的灰尘,静静看着对方。
他记得这个小胖子,那个时候,这波人中就属他下手最轻,后面看自己不行了,还出言制止过其他人。
所以他没打算对他动手。
然而,挡不住这几下子给人家吓的。
“咚!”小胖子干脆利落的跪在了地上,涕泪横流地道着歉:“对不起,我错了,别打我,我怕疼”
“吃了没?”刘野淡淡问道。
“嗯?”小胖疑惑抬头,赶忙回道:“吃了!”
刘野捂着肚子道:“我没吃呢。”
小胖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利索地爬起身,从王文龙的枕头底下摸索了片刻,掏出一根火腿肠,递给了刘野。
“给,给你。”
刘野浅浅一笑接过火腿肠:“对了嘛,听话就不会挨打。”
他拨开火腿肠的外壳,一口塞进嘴里,嚼巴两口后冷眼看着地上几人问道:
“都听到了吗?”
缓过劲来的几人满脸惊惧地靠在墙壁和床沿上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点着头。
刘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歪着头扫视着几人的脸。
“哦,对了,谁尿我一身来着?”
宛若恶魔低语一般,几人吓得瑟瑟发抖。
其中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果断地指向了另一个中年男子李凯。
李凯脸色刷的苍白下来,涕泪横流地爬到刘野脚下,抱着刘野的大腿哭喊道:“我错了,哥,我真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下一秒,他面色瞬息间变得狰狞无比:“老子就是故意的!”悄摸抱上刘野的大腿后,他直接全身使劲锁死,腰腹用劲。
作为一个拥有十数年打架斗殴经验的街头混混,他知道,打架再厉害的人也怕下盘不稳,一旦倒在地上泰森都使不上力,再厉害也只能挨打。
所以街头打架的时候能不用脚都不会用脚。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法挪动那只腿分毫,那腿就跟粘地上了似的。
“呃啊!!!”他涨得满脸通红,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下一刻,他感觉视线内,一张脸凑了上来。
李凯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笑脸。
“嘿嘿。”轻松愉悦的笑声在此刻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铁钳似的大手啪的一下抓在李凯头上。
随即,刘野跟抓小鸡似的抓着李凯的脑袋,一把拖到了厕所,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表面布满污垢微微泛黄的蹲坑里。
为他洁面了片刻。
直到他的身体微微抽搐后,刘野才松了手,满脸舒坦地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