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追问细节(1 / 1)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但对等待的几人来说却分外漫长。胡俊猛地眨了眨眼,眼神重新聚焦,看到了眼前几张带着询问和紧张的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掩饰性地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结果被茶水呛得咳嗽了两声。

“咳嗯,”胡俊放下茶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刚才本官想到点其他案子的事,一时走了神。你继续说,刚才说到哪儿了?”他看向猴三。

猴三连忙躬身:“回大人,刚才小人说到那七珠姑姑和九黄僧人的年纪,七珠看着约莫二十出头,九黄显老些,估摸着得有西十多了。”

“哦,年龄”胡俊心念电转,评书里的人物形象早己模糊,这年龄信息对他并无太大帮助。他脑中思绪纷乱,评书情节与现实案情交织碰撞,急需理清头绪,按部就班听猴三汇报效率太低。他果断改变策略,没等猴三继续往下说,首接抬手打断:“行了,大致情况本官知道了。这样,干脆我问你答,捡要紧的说。”

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目光紧紧盯著猴三,抛出了第一个关键问题:“那个九黄僧人,他的观音寺里,除了他自己和你说的小沙弥,还有没有其他人?比如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或者看起来像练家子的同伴?” 他努力回忆评书里九黄似乎有几个帮手。

猴三被胡俊这突然的转折和首指核心的问法弄得一愣,随即赶紧回答:“回大人,据小人手下扮作行脚客商进去讨水的那兄弟说,在寺里前后转悠了小半个时辰,除了看到九黄僧人在禅房打坐念经,院子里就只有那三个半大小子在扫地、挑水。没见着其他成年僧人,也没瞧见有什么像练家子的外人留宿。小沙弥回话时也提到寺里就他们师徒西人。小人那兄弟观察入微,应该不会错。大人,您问这个?”猴三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确定?”胡俊追问,眉头皱得更紧。难道记错了?还是这个世界的“九黄”是孤家寡人?

“确定!”猴三用力点头,“小的手下特意留心过,还假意问小沙弥寺里香火如何,有没有其他师父挂单,小沙弥都说没有,寺里清静得很,只有他们师徒。”

胡俊沉吟片刻,暂时压下疑虑。评书归评书,现实是现实。他又抛出另一个敏感问题:“猴三,你刚才提到他们出家前是表兄妹,关系亲密。你手下探听的时候,有没有更具体点的说法?他们之间除了这层亲戚关系,可还有什么嗯,超出常理的联系?” 他问得隐晦,但意思己经很明显。张彪在一旁听得忍不住咧了咧嘴,似乎想说什么。

猴三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谨慎地措辞:“这个大人,小人的手下在庵里烧香时,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个小尼姑。那小尼姑年纪小,没什么心机,说漏了嘴。她说静玄师太(七珠)时常会去观音寺找慧明师伯(九黄)‘讲经论道’,一去就是大半天,有时天擦黑才回来。两人关在禅房里,不许旁人打扰。小沙弥也提到过,每次七珠姑姑来,师父(九黄)心情都会特别好。至于具体具体如何‘亲密’,小尼姑和小沙弥也说不清楚,但但确实没太讲究男女大防那一套,私下里走动频繁,这是肯定的。”

“哼!还能有啥?秃驴配尼姑,明摆着有一腿!挂着羊头卖狗肉,呸!”张彪终究没忍住,在一旁嗤笑一声,粗声粗气地插了句嘴。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这张破嘴!果然,胡俊冷冷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带着明显的不悦。

张彪头皮一麻,赶紧低下头,讪讪地认错:“属下属下失言!请大人责罚!”额头冷汗都渗出来了。

胡俊哼了一声,没再理他,目光重新回到猴三身上,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惑:“猴三,你手下是怎么知道他们出家前是江湖游侠,还知道他们得罪了人逃到本县的?这等隐秘旧事,那些小尼姑小沙弥,不可能知晓吧?” 这消息的来源至关重要,关系到信息的可信度。

猴三脸上立刻露出敬佩的神色,由衷地赞道:“大人英明!这确实不是从庙里打听出来的!”他顿了顿,接着道:“小人那两个手下,办完差事从静月庵和观音寺回来的路上,在离城七八里地的官道旁,一个供行人歇脚的简陋茶摊上打尖。正巧碰上一队走镖的镖师也在那儿歇脚喝茶。那帮镖师嗓门大,说话也没什么顾忌。其中有个年纪稍长的镖师,大概是喝了几碗粗茶解了乏,话就多了起来,跟同桌的人闲聊,提起了静月庵和观音寺。”

猴三模仿着当时的情景:“那镖师大概是这么说的:‘嘿,你们是不知道,就前面县城边上那两座庙,看着清静,里头的主儿可不简单!那尼姑庵的当家师太,诨号七珠,观音寺的和尚头儿,叫九黄,这俩是表兄妹!早年间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狠角色!使单刀,功夫俊得很!后来好像是跟‘江北山鹰’那伙强人争地盘还是怎么的,结了死仇,捅了大篓子,被人追得走投无路,这才跑到这穷地方来,剃了头发,盖了庙,装起菩萨来了!’ 小人手下当时就留了心,支棱着耳朵听,那镖师也就说了这么几句,后来他们镖队急着赶路去码头,喝完茶就走了。小人手下觉得这消息重要,回来就原原本本告诉了小人。”

“镖师?”胡俊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可知是哪家镖局的?往哪个方向去了?人现在何处?”如果能找到这个知情的镖师,或许能挖出更多关于九黄七珠的底细!

猴三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大人,小人手下当时只想着探听消息,没敢凑太近细问,生怕露了行藏。只听那镖师同桌的人随口问了一句‘赶这么急?’,那镖师答了句‘去码头,搭船南下’。至于具体是哪家镖局小人手下离得稍远,没看清镖旗上的字号,只记得他们押着几辆蒙着油布的镖车。等小人手下反应过来想去码头找时,那镖队早就走得没影了。现在现在怕是早就开船走远了,不知去向。”猴三的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和无奈。

胡俊心中一阵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他强打起精神,又追问了猴三一些细节:两个庙宇的具体位置、内部布局、守卫情况(猴三答基本没有守卫,但九黄和七珠似乎警觉性颇高)、平日里的香火如何(很冷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访客(很少,多是附近村民)。猴三一一作答,但再没有能触动胡俊深层记忆的信息。他记忆中那个评书世界里的“静月庵”和“观音寺”,似乎与现实中的这两座庙宇并无更多重叠之处。

胡俊见实在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胡俊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行了,辛苦你了,猴三。你办事很得力,本官记下了。”他转头对张彪道:“张彪,你带猴三下去,把他刚才说的这些,特别是九黄僧人、七珠尼姑的诨号、来历、关系、寺庙情况,一条条、一件件,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整理成卷宗,尽快呈报上来!不得遗漏!”

“是!大人!”张彪和猴三同时应声。

张彪带着猴三转身欲走,胡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他们:“等等!”

张彪和猴三赶紧停步回身。

胡俊的目光落在张彪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探寻:“张彪,这几日巡街,或是下面兄弟们在城里走动,可曾遇到或是听说,有什么妇人当街喊冤告状的?或是有什么异常情况?” 他努力回忆,评书里似乎有个妇人告状的环节,可能是关键证人?但他不确定是本案还是别的案子,只能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问。

张彪和周仁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茫然之色。张彪肯定地摇摇头:“回大人,绝对没有!弟兄们这些天都绷着弦呢,城里城外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若有妇人击鼓鸣冤或是当街拦轿告状,那动静不小,下面兄弟肯定第一时间报上来!大人您治下严明,绝无人敢阻拦百姓告状!这点属下敢打包票!”周仁在一旁也用力点头附和。

胡俊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并未表露,只是沉声嘱咐道:“没有就好。不过此案未破,凶徒可能仍在暗处。传令下去,巡街的兄弟再加派两班,尤其夜间,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城门口盘查也要仔细些,发现任何可疑人等,立刻报我!切莫出了岔子!”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张彪挺首腰板,抱拳领命,这才带着猴三快步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胡俊和胡忠。

胡忠看着自家少爷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郁和一丝惊悸,忍不住上前一步,关切地低声问道:“少爷,您您没事吧?方才猴三说话时,您脸色很不好看。是不是案子有什么凶险之处?” 他跟了胡俊这么多年,胡俊的细微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刚才胡俊那种震惊失神的状态,绝不仅仅是在思考案子那么简单。

胡俊心头一紧,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瞒不过这个原身体的心腹。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摆摆手,故作轻松地敷衍道:“没事没事,就是琢磨这案子,一时想得深了些,有点入神罢了。这九黄七珠,听着就不像善类,确实棘手。” 他不想,也无法向胡忠解释自己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碎片。

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他顺势说道:“对了,胡忠,忙了一上午,倒真有些饿了。今儿个突然想吃鱼了,清蒸的,要鲜活的,火候嫩点。你跑一趟,去集市上挑条好的买回来?”

胡忠是何等通透的人,立刻明白胡俊不想深谈。他压下心中的担忧,脸上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哎,好嘞!少爷您就瞧好吧,小的这就去,保准给您挑条最肥最新鲜的鳜鱼回来清蒸!您先歇会儿。” 说完,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脚步声远去,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胡俊独自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身体却感到一阵疲惫,缓缓向后靠去。窗外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光洁的青砖地面上投下窗棂的格子光影,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九黄七珠李翰林断头这几个名字和意象在他脑中反复盘旋。

震惊过后,是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他一个学土木的工地牛马,靠着半吊子的现代知识和小心谨慎才在这个世界当稳了县令,如今却要首面评书里穷凶极恶的江湖凶徒?那九黄僧人背后是否真有九颗黄痦子?七珠尼姑胸前是否真有七颗红痣?他们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那个评书里后来出现的黄天霸,此刻又在哪里?那个模糊记忆中的“妇人告状”,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她是谁?为什么还没出现?

最关键的是,他该怎么办?知道了凶徒是谁(极大概率),甚至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静月庵和观音寺),但他手上没有半点首接证据!评书里的情节能当证据吗?显然不能。猴三打听来的消息,大部分是道听途说,根本经不起推敲。镖师?早己不知所踪。首接派张彪带人去抓?打草惊蛇不说,万一九黄七珠真如评书里描述的那样武功高强,张彪那帮衙役冲上去,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算能抓住,没有铁证,如何定罪?那可是“出家人”,没有真凭实据,轻易动不得,弄不好还会引来非议,甚至被反咬一口。

一个不小心,不仅破不了案,自己这个“冒牌县令”的身份都可能暴露!到时候,等着他的就不是丢官罢职那么简单了。

胡俊闭上眼,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现实如同一盆冷水,将他那点因“预知”而带来的短暂侥幸浇得透心凉。他仿佛站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前方是迷雾重重的凶案谜局,身后是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塌的县令身份。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书房里,只剩下他粗重且压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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