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崖顶飘落，无声无息，仿佛一片落叶。
此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冷如寒星的眼睛。他腰间佩剑，剑未出鞘，但那股如实质般的杀气，已让在场所有人汗毛倒竖。
蝮蛇！虎敬晖！
吕虎瞳孔骤缩，横戟在前。
虎敬晖的目光扫过满地尸体，在吕虎身上停留片刻，声音平淡无波：“一人斩杀二十名‘黑鸦’，你的武功，比传言更强。”
黑鸦，金木兰麾下最精锐的杀手组织。
吕虎沉声道：“蝮蛇？”
“名字不重要。”虎敬晖缓缓拔剑，剑身细长，如一泓秋水，“重要的是，你身后那个人，必须死。”
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身形如烟似幻，剑光直取阵中吉利可汗！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陈五等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但吕虎反应过来了。
爆发力虽在消退，但战斗本能还在。他踏步侧移，方天戟横扫，戟刃精准地截住剑锋！
“铛——！”
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火星爆射！
虎敬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一剑他用了七成功力，竟被挡下了？
吕虎更是心惊。戟剑相击的瞬间，一股阴柔诡异的劲力顺着戟杆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若不是爆发力觉醒后体质增强，这一剑就能震飞他手中戟！
“好力气。”虎敬晖收剑后撤，身形飘忽，“但光有力气，不够。”
他再次出剑。这一次，剑法变了——不再是直刺，而是化作漫天剑影，虚实难辨，如毒蛇群舞，从四面八方罩向吕虎！
吕虎咬牙，戟法展开，以力破巧！方天戟舞动如轮，在身前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戟幕！
“铛铛铛铛——！”
剑戟碰撞声如暴雨倾盆！两人在山道上激战，剑光戟影交织，劲气四溢，刮得周围飞沙走石！
二十回合！
吕虎越打越心惊。虎敬晖的剑法太诡异了，每一剑都刁钻狠辣，专攻他招式衔接的破绽。更可怕的是那身法——如鬼似魅，总能在毫厘间避开他的重击。
但虎敬晖同样震惊。这个年轻将领的力气大得离谱，戟法虽粗糙，但一力降十会，硬生生以蛮力弥补了技巧的不足。更关键的是，此人的战斗直觉敏锐得可怕，几次他精心布置的杀招，都被对方凭本能化解。
“此人若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虎敬晖心中暗忖。
又是十回合。
吕虎开始吃力。爆发力在消退，体力消耗巨大，戟法渐渐滞涩。而虎敬晖却气息平稳，剑法越发凌厉。
第三十一招，虎敬晖突然变招，剑尖一抖，化作三道虚影，分刺吕虎咽喉、心口、丹田！
吕虎戟杆回旋，勉强挡住两道，第三剑眼看就要刺中腹部——
“铛！”
一柄弯刀从旁飞来，撞偏了剑尖！是吉利可汗的护卫出手了！
虎敬晖眼神一冷，剑光回转，就要先杀那护卫。
“住手！”吕虎暴喝，不顾自身空门大露，一戟直刺虎敬晖后心——这是围魏救赵的打法！
虎敬晖回剑格挡，两人再次硬拼一记，各自震退三步。
山道上，两人对峙。
虎敬晖盯着吕虎看了半晌，忽然收剑入鞘。
“你不错。”他声音依旧平淡，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今日到此为止。”
说罢，身形一晃，已如轻烟般飘上崖顶，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深处。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吕虎拄戟喘息，汗水混著血水从额角滴落。他知道，刚才若不是那护卫出手，自己已经败了。虎敬晖的武功，深不可测。
“吕校尉！”陈五等人围上来，满脸崇敬，“您您单骑护驾，力斩二十杀手，还硬撼蝮蛇此战必将名扬幽州！”
吕虎摇头，看向吉利可汗：“李先生，让您受惊了。”
吉利可汗深深一礼：“今日若无吕校尉，我命休矣。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报。”
“分内之事。”吕虎摆手，“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队伍收拾战场，将受伤士兵扶上马，继续前行。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崖顶密林中，虎敬晖并未走远。
他站在一棵古松上，望着下方远去的队伍，右手轻轻抚摸著剑柄上的蛇形标记。
“吕虎”他低声自语，“狄仁杰身边，竟有如此人物。”
眼中神色复杂——有欣赏，有忌惮，还有一丝迷茫。
片刻后，他转身，消失在林海深处。
山风吹过，带走血腥气。
只有山道上那二十具尸体，见证著刚才那场惨烈血战。
申时三刻，幽州刺史府正门。
当吕虎带着伤痕累累的队伍出现在长街尽头时，整个幽州城都震动了。百姓们涌上街头，看着这支浴血归来的骑兵——三十人出去，二十七人回来，三人战死，几乎人人带伤。而被护在队伍中央的那个中年胡商，虽然面色苍白，但腰背挺直，自有一股不凡气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最前那个年轻将领——吕虎。他身上的皮甲被刀剑划开数道裂口，脸上、手上沾满干涸的血迹，方天戟的戟刃已经卷刃，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他骑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杆永不弯曲的铁枪。
“是吕校尉！他们回来了！”
“听说在山里遇到伏击，吕校尉一人杀了二十多个杀手！”
“看见没，那个胡商就是他要保护的人”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刺史府大门轰然打开，狄仁杰亲自迎了出来。这位大理寺卿今日身穿紫色官袍，头戴乌纱，身后跟着李元芳、曾泰以及幽州军主将张振武。
吕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卑职吕虎，幸不辱命！已将‘李二’先生安全带回！”
他身后的二十七名骑兵齐刷刷下马，跪成一片。虽然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眼中都闪著骄傲的光——他们跟随这位校尉，完成了一场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狄仁杰快步上前，扶起吕虎，仔细打量着他满身的伤痕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辛苦了。”
他又看向那个“李二”，微微颔首：“先生请随本官入府详谈。”
吉利可汗下马，抱拳还礼：“有劳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