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随着天狼星域大捷，我军俘获了近百万名天狼族战俘。”
“消息传来，立刻在全网引发了激烈辩论。”
画面一分为二。
左侧是一名身穿军装、眼神锐利的老者，肩章上的将星熠熠生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狼族生性残暴，双手沾满我人族鲜血，当尽数诛灭，以绝后患！”
右侧则是一名学者模样的中年人，他推了推眼镜，言辞恳切。
“杀俘不祥，此乃自古以来的铁律。况且一次性屠杀百万生灵，有违我人族屹立宇宙之巅的道义与文明，应予以关押或另作他用。”
苏河关掉了电视。
客厅瞬间陷入寂静，只剩下老旧的空气净化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靠在沙发上，干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浑浊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
苏河的脑中闪过一个冰冷而实际的念头。
物尽其用。
但这些天狼族战俘，其实也没什么大用。
如今的人族早已征服星辰大海，人工智能和自动化技术发达到极致，绝大多数体力劳动都被取代。
那些实力弱小的天狼族人，除了被送进食品加工厂，成为军用口粮或是富人口中的异域风味，再无其他价值。
至于实力强的？
那更是隐患。
一个不慎，就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关押他们，需要消耗海量的资源。
放了他们，等于纵虎归山。
所以，最终的下场，大概率还是和那些弱小的同族一样，被送上餐桌，为人类的基因进化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养分。
换换口味罢了。
苏河叹了口气，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涌起。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天狼族的命运如何，人族的未来走向何方，这些宏大的命题，与他何干？
他只是一个一百岁了，还没能觉醒天赋的普通人。
一个废物。
在这个全民尚武、强者为尊的时代，无法觉醒天赋，就意味着武道之路的彻底断绝。
哪怕联邦的科技再发达，免费医疗能让他的身体机能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平，吃饱穿暖不成问题，寿命也远超旧时代的古人。
可那又如何？
终究是镜花水月。
不能踏上武道，生命层次得不到跃迁，就算活到一百五十岁，两百岁，也终究难逃一死。
一想到自己百年之后，不过是化作一抔黄土，或是被送进环保回收站，成为一捧毫无意义的有机肥料，苏河的心中就充满了不甘。
凭什么？
他攥紧了拳头，松弛的皮肤下，青筋微微凸起。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爸！”
一道身影冲了进来，带着满身的活力与兴奋。
是苏河的儿子，苏辰。
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苏辰今年刚满十八岁。他的降生，是苏河八十二岁那年才盼来的奇迹，却也因为难产，耗尽了他妻子的最后一丝生命力。
这孩子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他浑身上下的气血如同烘炉般升腾，让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些微的扭曲。
这是气血之力外放的标志！
“爸！我觉醒了！我觉醒天赋了！”
苏辰一把拉住苏河的手，神采飞扬，激动得脸庞都有些涨红。
“我成功了！我现在是一名真正的武者了！”
苏河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心中那点不甘与阴郁被冲淡了些许，他拍了拍儿子的手背，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好，好啊。”
他多想，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自己。
“爸，你快看！”
苏辰似乎嫌语言不够有说服力，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拳朝着旁边的空气挥出！
呼！
拳风呼啸，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
客厅里的茶杯被拳风扫过，竟在桌面上平移了数寸！
“我的天赋是‘力量强化’，三阶天赋！”
苏辰兴奋地解释道：“觉醒之后，我的基础力量直接变成了原来的十倍！看网上说，这个天赋最适合走刚猛路线的武道，起步非常高！”
三阶天赋。
确实不错了。
天赋共分九阶，一阶最低，九阶最高。
对于普通人而言，能觉醒天赋的本就是少数，其中大部分又只是一阶、二阶的普通天赋。
三阶天赋，足以称得上是精英，只要肯努力，未来成就一名高阶武者，守护一方安宁，不成问题。
苏河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很好，不愧是我儿子。”
苏辰的兴奋劲儿稍稍平复，他看着父亲眼中的羡慕，心中微微一酸。
他知道父亲的心结。
“爸，你别担心。”
他走上前，扶著苏河的肩膀，认真地安慰道。
“我听人家说了，天赋觉醒，越晚越厉害！”
“联邦历史上，最晚的一位觉醒者，是在七十八岁那年才觉醒的。您猜怎么著？他觉醒的可是八阶的‘空间掌控’天赋！一觉醒就被联邦科学院和武道总局同时接走，列为最高序列的种子进行培养！现在已经是镇守一方星域的人族巨擘了！”
苏河闻言，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话，听了快八十年了。
从他十八岁第一次天赋觉醒失败开始，就不断有人用这样的话来安慰他。
二十岁的时候，他信。
四十岁的时候，他盼。
六十岁的时候，他开始绝望。
现在一百岁了，他早已心如死灰。
七十八岁？
是啊，联邦历史上确实有这样的奇迹。
可联邦的历史上也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基因技术大发展的近三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在八十岁之后还能觉醒天赋。
一个都没有。
八十岁，就是一道天堑。
一道将天才与凡人，永生与腐朽，彻底隔开的天堑。
“爸”
苏辰还想说些什么。
苏河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我累了，你刚觉醒，好好巩固一下，别浪费了天赋。”
他的声音里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惫。
儿子觉醒的喜悦，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百年的不堪。
这种感觉，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