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茹看着女儿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转过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苏清鸢，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回和蔼可亲。
“哎，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
“还是清鸢你好，看着就温柔文静，是个懂事的姑娘。”
一旁的谢建国也终于从手机的世界里抬起头来。
他附和地点点头。
“嗯，是不错。”
能让自己那个挑剔的儿子看上，并且愿意带回家，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赵慧茹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越看越满意。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丈夫的衣服上，手不自觉地扯了扯他笔挺的西服衣角。
“哎，我问你。”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凑到谢建国耳边。
“你今天穿这身干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什么重要会议呢。”
谢建国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一脸的理所当然。
“见儿媳妇，当然要隆重一点。”
“这代表了我们的重视。”
赵慧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重视是重视了，就是有点太隆重，别把人家闺女吓到。”
她嘴上吐槽着，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那个被打断的话题，又重新浮了上来。
她看着丈夫，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八卦意味。
“哎，老谢，你给我说句实话。”
“他们单位……真给发对象啊？”
毕方军区。
空军作战指挥室。
电子设备低沉的蜂鸣，是这巨大环形空间内唯一的声音。
空气带着金属的腥气，冰得刺鼻。
数十名身着天蓝色空军常服的军官端坐着，每个人的肩背都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钉在指挥室正中央那面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
屏幕中央，一架通体漆黑的战斗机三维模型，正在无声旋转。
它流畅的线条，无懈可击的气动布局，像一件来自深空的造物。
可那份极致的优雅，却透着让在场所有王牌飞行员脊背发凉的杀意。
“诸位。”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凝滞。
主位上的李卫国，两鬓已染上风霜，一双眼睛却依旧沉静如渊。
叩。
叩。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会议桌上轻点。
“这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对手。”
“‘游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情报显示，这是一款具备全向隐身、超音速巡航、超机动能力的第四代战斗机。”
“我们的实战对抗测试，迫在眉睫。”
李卫国的话不重，却让室内本就冰冷的空气，又降了几度。
“这次陪练，我们动用了五大军区最顶尖的飞行员。”
“他们将驾驶我们最先进的现役战机，凛风-27与迅鸿-2，在真实空战环境下，对它发起挑战。”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屏幕上那架完美的杀戮机器，一字一句地问。
“我需要你们告诉我，怎么打。”
问题被抛出。
指挥室里，落针可闻。
那架名为“游隼”的战机模型，依旧在屏幕上冷漠地旋转，仿佛在嘲笑这满室的沉默。
许久，一名坐在前排的年轻飞行员站了起来。
他身姿笔挺，肩上的上尉军衔熠熠生辉。
“报告长官！”
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压不住的锐气。
“迅鸿-2梯队，飞行员，林辉。”
李卫国抬眼，微微颔首。
“讲。”
林辉的目光灼灼，直视着屏幕上的“游隼”。
“我认为，对抗‘游隼’的关键，在于废掉它最大的优势。”
“隐身。”
“在超视距范围，我们没有胜算。”
“我们看不见它，它却能轻易锁定我们。”
“这不是战斗，是屠杀。”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斩钉截铁。
“但是，一旦进入近距离格斗，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在目视距离内，隐身的优势将被无限削弱！”
“到那时，比拼的就是飞行员的技术、意志，和战机的机动性！”
“我相信，我们的人，我们的飞机，绝不会输！”
他的话语点燃了在场不少飞行员眼中的火焰。
将强敌拉入自己的节奏，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这是空战格斗的铁则。
李卫国听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赞许。
“思路没错，和我们之前的研讨方向一致。”
“近身缠斗，确实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跨越代差的办法。”
林辉的脸上刚要浮起一丝喜悦。
李卫国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
李卫国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游隼’，为什么要给你近身的机会？”
“它手握绝对的信息优势，完全可以在一百公里外，从容地用中距弹把你打成筛子。”
“它凭什么要放弃自己的长处，来跟你玩一场生死未卜的空中拼刺刀？”
“林辉同志，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
李卫国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却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力。
冷汗，瞬间浸湿了林辉的额角。
是啊。
敌人不是傻子。
凭什么？
整个指挥室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被这个问题彻底击碎，气氛再次压抑到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清楚，这才是最绝望的现实。
你甚至连靠近敌人的资格都没有，谈何胜利？
林辉沉默了。
他嘴唇紧抿，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李卫国以为他已经放弃时。
林辉再次抬起了头。
他眼神里那点属于王牌的骄傲和火焰，已经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报告长官。”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无比清晰。
“用‘多换一’。”
三个字出口。
指挥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多换一”，在和平年代的演习里，这是绝对的禁词。
它意味着牺牲。
意味着用战机和飞行员的生命，去为队友创造一个转瞬即逝的攻击窗口。
这不是演习。
这是在为一场真正的战争，做最坏的打算。
李卫国的瞳孔深处也闪过一丝剧烈的波动，但他没有打断林辉。
“这是我和战友们，熬了几个通宵，能想出的……唯一办法。”
林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逻辑却冷酷得像手术刀。
“长官，各位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