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放下手里的铅笔,右手食指在自己嘴角点了两下,这才说道;
“昨天晚上只顾听小舅舅说捡药渣的稀奇事儿了,后来你把我跟七七姐姐赶走睡觉了,我都没来得及说呢!”
说罢,雨水撅起了她那粉嘟嘟的小嘴,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委屈。
祁安看着雨水委屈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整齐的蘑菇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好吧,舅舅是看时间太晚了,怕影响你俩睡不饱,第二天没精神
说说优生班的事吧!需要舅舅帮你准备什么东西吗?比如课本,文具之类的,可别到时候缺这少那的……”
“就是,嗯,全是小孩子的班级,以后都不跟那些大人一块上课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要是后面的大人突然摸我的帽子,我会很紧张,都没心思听老师讲课了,可我又不敢,不好意思发火……”
看到雨水委屈的小模样,祁安有些生气,觉得这些成年人不该这么没分寸,影响孩子读书。
虽然心里不痛快,倒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去找人家麻烦,毕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哦,确实挺好的,那些大人以后去哪上课呀?”
“听老师说,在各个工厂里,还有闲置的院子里;以后大人要学习得去公安所开介绍信了,不然就不让去。”
祁安突然想到了前几天的一件案子,点头说道,“大人、孩子、就不该掺合在一起,早该分开了。”
“小安哥,是出问题了吗?”——祁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七七很是好奇,不由问道。
祁安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也好借此事件让两个小丫头知道人心险恶,以后在外面多留个心眼。
“上周西城区出现了一件非常恶劣的大案子;
一位三十岁的中年妇人绑架了同班同学;嗯,被绑的是一户有钱人家的独生子,刚满七岁。”
“而绑人的中年妇人,是他们家邻居。”
“虽然第二天小男孩就被救了回来,可因为绑匪迷药使用过量,小男孩到现在还没醒。”
“对了,是夫妻团伙作案,其中还涉及到了小男孩的堂哥。
总之,挺复杂的。”
“啊,小舅妈,咱们家也算是有钱人吧?”
雨水娇嫩白淅的小脸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很明显,这是担心自己也会被坏人盯上。
想到总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的同学,小雨水暗自庆幸从来没有答应过。
要是以后都看不到亲人了,她一定会伤心亖的。
陈雪茹赶紧安慰道:“别怕,咱们家虽然有点积蓄,但也不象那户人家那么有钱。
你小舅舅还安排了人在路上保护你们,不会让坏人有机可乘的。”
说罢,扭头丢给祁安一个大大的白眼,嗔怪说道,“对孩子说这个做什么,看把雨水给吓的。”
——
就在祁安一家聊着家长里短,难得享受这宁静的温馨时;
另一边,王满庭先是带着儿子草草吃了顿早饭,然后又带着他去了仁和医院。
王默那吃的下去,半碗小米粥下肚,差点喝吐了。
王满庭原本打算带王默直接回长春堂的,可又怕老爷子问个没完没了,眈误了儿子的病情。
还有就是,退烧方面,西药确实比中药见效要快。
王默,毕竟是他亲生的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昨天之所以下的去狠心,也是恨其不争气,觉得这个儿子废了。
王默平时跟亲生父母不亲近也就罢了,整天跟只忠实的狗一样,围在王腾这个大堂哥身边,仿佛王腾才是他真正的依靠。
作为父亲,他明里暗里说过很多次;
希望他能明白,谁才是他能依靠的人。
可王默这个儿子跟块顽石似的,怎么敲打都不见悔改。
王满庭默默祈祷,这次背锅挨打,或许能让他涨涨记性,懂得分辨谁才是对他好的人。
“医生,麻烦您给孩子开个退高烧的吊瓶。”
刚走进问诊室,王满庭就急不可耐的对医生说道。
医生没有听王满庭的,温和说道,“先生,您先不要着急,看病得一步一步来。”
随后对着王默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王默听话坐好后,医生先是用听诊器听了下他的肺部,接着,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温度可不低啊!”
医生又仔细查看了王默的舌苔,眼白,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支体温计,让王默放到腋下。
王满庭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他着急回去跟老爷子商量事情。
有些不耐烦说道,“不用测体温了,差不多高热40度,直接开药吧?”
医生名叫秦昌年,他把王满庭的话当做了放屁。
体温、年龄、有没有引起其它并发症,男女不同,配药都不相同。
胡乱开药,出了问题谁负责,这位家长吗?扯淡呢!
王满庭看到医生不为所动,很明显,坚持等到体温测量结果出来再开药。
王满庭又说道,“我也是医生,出了事我负责。”
“哦,你是哪家医院的医生?主治哪方面的病症?”
秦昌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看起来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四九城有名的西医他几乎都认识。
不是他人脉广,是这个年代能在大医院看诊的医生本就不多,全加一起也不过三位数。
每年至少都有四到五次交流研讨会,即使不熟悉至少也会觉得面熟,可面前这位自称医生的人,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个,哎……”
王满庭支支吾吾,到底没敢说出来他自小学医,出自‘长春堂’。
王家嫡孙生病了,不在自家医馆医治,反而去了医院,传出去的话,比王家企图偷药方也不遑多让。
最终,王满庭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进王默的上衣口袋里,语重心长地说:“默儿,挂完吊瓶你自己回家吧!
路上小心,记得按时吃药。
你爷爷还在家等消息呢,爹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问诊室,走出了医院。
王默猩红的眸子里似乎藏了一把刀子,凝视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