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寂静不同于往日工作组在时的压抑,而是一种带着某种不祥预感的、令人心悸的安静。
连平日里最爱在院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似乎都感受到了什么,被大人牢牢拘在屋里。
贾家门口,贾张氏那双干枯如同鸡爪的手,死死扒着门框,肥胖的身体依靠着门板,才勉强站稳。
她那张布满横肉和皱纹的脸,此刻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一双三角眼浑浊不堪,失焦地转动着,似乎想看清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走路越来越困难。
起初只是腿脚发软,以为是年纪大了,或者儿子孙子死后伤心过度。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
双腿像是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迈开一步都异常艰难,还伴随着一阵阵莫名的麻木和刺痛。
有时候,眼前会突然一黑,或者看到一些模糊扭曲的影子,耳边也仿佛有蚊蝇在嗡嗡作响。
她不是没怀疑过。她想起最近秦淮茹和傻柱对她“格外关心”,端茶送水格外殷勤,尤其是那饭菜,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微发苦的怪味。她质问过,但秦淮茹只是抹着眼泪说她是“伤心过度,味觉出了问题”,或者说是“买了便宜的陈粮”。傻柱更是梗着脖子说她“不识好歹”。
孤立无援,加上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贾张氏内心的恐惧与日俱增。
她感觉自己不是病了,而是……中了邪,或者被人下了咒!
她开始疑神疑鬼,看谁都像是要害她。
尤其是看到秦淮茹那低眉顺眼背后偶尔闪过的冷光,看到傻柱那躲闪的眼神,她更是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毒……他们给我下毒……”她靠在门框上,嘴唇哆嗦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却没人听得清,也没人愿意听。
院里的人只当她是疯了,或者纯粹是老糊涂了,远远避开。
轧钢厂那间堆放废旧器材、平时少有人来的小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暧昧而廉价的雪花膏和汗液混合的气味。
许大茂一边系着裤腰带,脸上带着餍足而又有些轻蔑的笑容,对正在整理衣襟、脸色潮红却眼神复杂的秦淮茹说道:“秦姐,你说你,何苦呢?傻柱那家伙,除了有把子傻力气和那点厨艺,还有什么好的?粗鲁,没文化,还是个浑不吝!跟着我许大茂,保证不让你吃亏!放映员,体面,收入也稳定!”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几两粮票,颇为“大方”地甩在旁边的旧木箱上,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
秦淮茹迅速将钱和粮票抓在手里,塞进口袋,动作熟练得不得了。
她抬起眼,脸上那点潮红迅速褪去,换上了一种带着讥诮和现实冰冷的语气:“你知道什么?傻柱才好!他对我实心实意,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帮衬我们家也从不要回报。哪里像你,许大茂,还要我……还要这样才肯帮我这几块钱!”
她的话像一根针,刺得许大茂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恼羞成怒,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悻悻地道:“嘿!你这叫什么话?我这不是……不是也想帮你嘛!傻柱那个傻子,能给你什么?除了点剩饭剩菜!”
“剩饭剩菜也能填饱肚子!”秦淮茹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再看他,整理好衣服,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小仓库。
她需要傻柱那份稳定且不求回报的接济,但也需要许大茂这种偶尔能提供额外“补贴”的渠道。
在她精明的算计里,这两者并不矛盾,都是她在这个艰难世道下生存下去的资本。
至于贞洁?那东西早在生活的重压下,变得一文不值。
许大茂看着秦淮茹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妈的,装什么清高!还不是让老子睡了!”
但他心里,对得到秦淮茹、尤其是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的念头,却更加热切了。
公安分局那边,传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在逃数月、背负两条人命(李怀德、刘岚)的张铁柱,终于落网了!
他并没有逃远,一直躲在城郊结合部的一个鱼龙混杂的大杂院里,靠着打零工和捡破烂为生。
这次是因为与人发生争执,动了手,被巡逻的民兵发现异常,盘查时暴露了身份,最终被抓获。
他的落网,让笼罩在轧钢厂和相关部门上空的一片阴云终于看到了散去的曙光。
公安机关立即对他进行了突击审讯。
面对铁证如山,张铁柱对自己杀害李怀德和刘岚的罪行供认不讳。
动机明确,就是奸情败露,激情杀人。
审讯进行得相对顺利。
然而,专案组并没有完全放松。
他们依旧试图从张铁柱这里,挖掘是否还存在其他隐情,或者他是否知道一些关于李怀德、易中海等人的其他秘密。
但张铁柱对此一概否认,他只承认自己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而杀人,与其他事情无关。
案件似乎可以就此结案。但那份萦绕在专案组心头、关于易中海死亡和李怀德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网络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消除,只是暂时找不到新的突破口,只能作为悬案存档。
叶青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观众,在暗处冷静地观察着舞台上的一切。
贾张氏日益诡异的“病状”,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不过是秦淮茹和傻柱在食物中少量、多次地加入某些损害神经和血管的药物(很可能是通过黑市弄来的土方子或者劣质药物)的结果。
他乐见其成,甚至不需要他脏了自己的手。
许大茂和秦淮茹的龌龊交易,他也了然于胸。人性的贪婪和卑劣,在这座院子里从不缺乏。
张铁柱的落网,算是了结了一桩外部公案,暂时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开始锁定下一个目标——阎埠贵。
这个精于算计、靠着抱李主任大腿才坐上管事大爷位置的“文化人”,在叶青看来,其可恶程度并不亚于那些直接动手的禽兽。
正是这种看似明哲保身、实则处处算计、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甚至落井下石的“聪明人”,构成了那张将原主逼上绝路的无形之网的重要组成部分。
阎埠贵爱算计,爱占小便宜,更爱惜他那点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身”和名声。
对付这种人,摧毁他赖以生存的算计,剥夺他视若生命的体面和地位,往往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叶青开始仔细地收集关于阎埠贵的信息。他的工作(小学老师),他的社交圈,他占过哪些小便宜,他最近利用管事大爷的身份做了哪些事情,甚至他家里的一些情况……
一个针对阎埠贵的、旨在让他身败名裂、彻底失去一切的计划,开始在叶青冰冷的心中,缓缓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阎埠贵所有算计都落空、并且将其丑恶面目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时机。
四合院的戏,还在上演。
而叶青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导演,已经为下一出“好戏”,选定了新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