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家那间平日里显得颇为宽敞的正屋,此刻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桌上摆着傻柱精心鼓捣的几个菜——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一碟焦香的油炸花生米,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白菜豆腐粉条炖肉。菜是硬菜,酒也是傻柱从食堂“顺”来的好酒,但这接风宴,却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易中海坐在主位,端着酒杯,手还有些不受控制的微颤。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付着傻柱和贾东旭的敬酒。酒液入喉,不再是往日的醇香,反而带着一股难言的苦涩。他虽然人回来了,但魂似乎还留在那间冰冷的审讯室里。公安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刻在他脑海里浮现。
“一大爷,您多吃点!瞧您这几天都瘦了!”傻柱浑然不觉,依旧热情地给易中海夹菜,嘴里絮叨着,“要我说,公安就是瞎搞!您这样式儿的,怎么可能是特务?肯定是弄错了!现在回来就好,以后该咋样还咋样!”
贾东旭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师傅,您回来了,我们这心里就踏实了。”他这话倒是带着几分真心,易中海在,他在厂里才有人罩着。
易中海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却是一片冰凉。该咋样还咋样?可能吗?他身上已经打上了嫌疑的烙印,厂里、院里,那些看似关切的目光背后,谁知道藏着多少猜忌和疏远?他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被再次推下去。
他强打着精神,应付着这场名为“接风”、实为“压惊”的宴席,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与此同时,刘海中家却是另一番光景。
白天与李怀德的秘密会面,让刘海中那颗争权夺利的心再次火热起来。李怀德明确告诉他,易中海必须除掉,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并且再次承诺,事成之后,保他当上小组长,院里一大爷的位置也稳是他的!
巨大的诱惑面前,刘海中那点残存的犹豫和恐惧被彻底压了下去。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易中海“消失”。
易中海回来了,还在厂里上班,这反而给了他机会!在厂里动手,比在院里更容易制造“意外”!
他背着手,在自家屋里兴奋地踱来踱去,肥胖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油光。怎么下手呢?下毒?风险太大,容易被查出来。制造混乱?不好控制。
忽然,他猛地停下脚步,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恶毒而兴奋的光芒!
叶青父母!
对啊!当初叶青父母不就是“工伤”去世的吗?既然能有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让易中海也来一场“工伤”,岂不是天衣无缝?!
他为自己这个“聪明绝顶”的想法激动得几乎要颤抖起来!轧钢厂车间,机器轰鸣,钢铁碰撞,本身就是危险之地。八级工又怎么样?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只要计划周密,操作得当,让易中海死于一场“意外工伤”,谁能怀疑?公安就算想查,没有证据,最后也只能认定为生产事故!
完美!太完美了!
刘海中仿佛已经看到了易中海倒在血泊中,自己如愿以偿当上一大爷和小组长的风光场面,忍不住嘿嘿低笑起来。他开始在脑海里疯狂构思具体的计划,需要利用哪些设备,选择什么时机,如何制造巧合,如何撇清自己……
一条恶毒的计策,在这个看似憨厚的二大爷心中,逐渐成型。
易中海休息了几天后,还是在厂里的通知下,回到了车间上班。毕竟他是八级工,技术骨干,很多关键工序离不开他,不可能让他一直无限期地“调整状态”。
然而,重回车间的感觉,与以往截然不同。
当他走进那熟悉又陌生的厂门,走在机器轰鸣的厂区道路上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往日的尊敬和羡慕,而是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好奇、探究、畏惧、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排斥和幸灾乐祸。
曾经和他勾肩搭背的工友,此刻打招呼也变得客气而疏远。车间主任安排任务时,语气也带着公事公办的谨慎。他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子隔开了,虽然身处人群,却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立。
他默默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抚摸着那冰冷的、陪伴了他多年的车床,心中一片悲凉。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更加小心谨慎,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同时,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个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神秘人,以及……公安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叶青依旧潜伏在远离风暴中心的暗处。
他敏锐地察觉到,四合院乃至轧钢厂周围,那种属于公安的、收敛却锐利的气息,不仅没有因为易中海的释放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浓郁和隐蔽。这说明,那张无形的网收得更紧了,公安的耐心和决心都非同小可。
他知道,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宁静,也最压抑的时刻。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布局,蠢蠢欲动。他不能贸然行动,以免被卷入其中,或者破坏了这微妙的平衡。
他需要做的,依然是等待和观察。
闲暇时,他拿出了那天从王翠兰家暗格里,与金条、大洋放在一起的几张字条。字条很旧,纸张泛黄,上面用极其工整却又透着古怪的笔迹,写满了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像是某种密码,或者暗语。
当初那个神秘人逼易中海去找的,很可能就是这些东西!这说明,这些看似无用的字条,隐藏着极其重要的秘密,甚至可能关系到王翠兰背后那个特务网络的核心!
叶青虽然看不懂,但他知道这东西的价值。这或许是一把钥匙,一把能在关键时刻,打开意想不到局面的钥匙。
他将字条小心翼翼地重新折叠好,找了个比之前藏钱更隐蔽的地方妥善收藏起来。现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后用不上。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这些天书般的字符,会成为他复仇之路上,最出其不意的利器。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那座被无形风暴笼罩的四合院和轧钢厂。
风暴,即将来临。
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并利用这场风暴,将仇敌彻底撕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