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篇论文的结论可能不那么惊人，但它在证明过程中，所开创的全新数学工具或理论框架，却可能具有革命性的意义。
徐辰的脑海中，浮现出数学史上一个极其励志和传奇的案例。
在数论领域，有一个和哥德巴赫猜想同样古老而迷人的问题，叫做“挛生素数猜想”。
它的内容非常简单：像(3， 5)，(5， 7)，(11， 13)这样相差为2的素数对，是不是有无穷多对？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象一道天堑，困扰了数学家们数百年。无数天才尝试过，都无功而返。
直到2013年，当时已经年近六旬、还在大学里当临时讲师，甚至一度在快餐店打过工的张益唐先生横空出世。他象一位孤独的侠客，十年磨一剑，一朝露锋芒。他没有直接证明挛生素数有无穷多对，他证明的结论是：存在无穷多对素数，它们的差值，小于七千万。
【七千万！这个数字，距离最终的目标“2”，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单看这个结论，似乎也就那样。
但是，张益唐的伟大之处，根本不在于那个“七千万”的数字。而在于，为了得到这个结论，他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开创了一套全新的、具有普适性的“筛法”！
【这就好比，所有人都想徒手攀登一座名为“挛生素数猜想”的光滑绝壁。无数天才尝试后都宣告失败。而张益唐先生，没有登顶，但他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地在这座绝壁上，凿出了第一条可以供人攀爬的、坚实的践道！他发明了一套前所未有的攀岩工具——特殊的冰镐、岩钉和安全绳！】
正是因为这条“践道”和这套“工具”的出现，全世界的数学家们都沸腾了！他们沿着张益唐开辟的道路，发起了着名的“博学者计划”，象一场疯狂的在线接力赛，全世界的顶尖智力都参与进来，不断改进他的方法，优化他的工具。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将这个“七千万”的差距，一路缩小到了惊人的“246”！
所有人都知道，那最关键、最艰难的一步，是张益唐走出的。他的伟大，不在于那个“七千万”的结论，而在于他为后人，指明了一条通往山顶的、全新的道路！
这，就是“工具价值”的伟大。
【那么……】徐辰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系统给出的这篇证明，它的“工具价值”如何呢？它有没有开创出一条新的‘践道’？】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将意识沉浸到那复杂的证明细节中。这一次，他不再关注最终的结论，而是象一个最挑剔的工程师，审视着每一个零件的设计。。他能理解每一步推导的正确性，却无法完全洞悉其背后的动机和更深层次的联系。
【不行，不能放弃。】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凭借着系统赋予的超凡直觉和远超常人的计算力，开始尝试“复现”其中的一小段逻辑。
他看到论文中一个关键的引理，巧妙地运用了“哈代-李特尔伍德圆法”来处理一个指数和的估计。但其处理方式，与他教科书上学到的经典圆法截然不同。
【教科书上的圆法，是把积分区间分成优弧和劣弧。这篇论文……我靠，它这是……把‘弧’给掰弯了又折叠了一下？它构造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积分路径，这条路径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常规方法会遇到的奇点，同时又最大化了主项的贡献……】
徐辰试着在脑海中，将这个“诡异的积分路径”应用到一个稍微不同，但结构相似的问题上。
一秒，两秒……十秒。
【不行……完全不行。】
他沮丧地发现，这个精巧的构造，严重依赖于“费马数 2(2n)”这个特殊的代数结构。一旦换成其他的偶数，这个积分路径就会立刻崩溃，所有的估计都将失效。
徐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系统空间中退了出来。
【所以，搞了半天，系统只是给了我一篇足以发表在顶刊上，能让我在学术圈一举成名，但对于解决真正的哥德巴赫猜想，并没有太大推动作用的……“敲门砖”？】
这个认知，让他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就象一个武侠小说的主角，千辛万苦打开了一个绝世秘籍的宝箱，结果发现里面不是《九阳真经》，而是一本《如何快速通过华山派入门弟子考核指南》。
虽然同样珍贵，同样能让他瞬间成为门派新星，但离他“天下第一”的梦想，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
【也对，如果系统真的能直接给出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完整方法，那这个奖励，就不是区区3级物品了，恐怕得是至少5级物品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就给我一本《九阳真经》，我这点内力，也练不了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这份名为《关于一类特殊偶数满足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的“天书”，暂时地，封存到了系统的物品栏深处。
但他心中的那团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旺了。
【系统给出的，或许是一个‘成品’。但对于我来说，它更象是一个‘半成品’，一个充满了优化空间的‘玩具’。】
他开始规划起未来。
【等我的数学等级提高了，知识储备足够了，我一定要把这份证明，彻底拆解、吃透。】
【我能不能将它的适用范围，哪怕只扩大一点点？】
【从只能证明‘我家冰箱里的苹果是甜的’，推广到能证明‘我们小区超市卖的所有苹果都是甜的’？】
【甚至，能不能从它的这套“特技”中，提炼出一种具有普适性的“心法”，去攻击其他看似无关的问题？】
他知道，这件物品，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手中最强大的武器。
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