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惊雷(1 / 1)

建安四年,六月初一。

京城。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无形的惊雷,在每一位朝臣心头炸响。

“……五月廿五,突厥叶护阿史那啜,率五万精骑,绕过玉门、瓜州防线,自大漠突入,兵分两路,一路两万,围肃州;一路三万,南下掠甘州、凉州外围!肃州守将力战,然敌势大,城外烽燧尽失,四门被困!成国公徐达已抵肃州以东,正收拢溃兵,据险扎营,与敌对峙,然兵力悬殊,急请朝廷速发援兵,调拨粮草军械!凉州卫亦报,发现大股突厥游骑与不明身份之人在境内活动,疑为圣火教余孽,图谋不轨!西陲危急,千钧一发!”

五万突厥铁骑!

肃州被围!

甘凉震动!

圣火教现身!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文武百官的心上。

许多人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河西走廊,丝绸之路咽喉,帝国西陲门户,一旦有失,不但丝绸之路断绝,西陲糜烂,关中震动。

更可怕的是,若突厥与圣火教合流站稳脚跟,将如同插入帝国腹地的一把毒刃,后果不堪设想!

“五万……五万突厥人,是怎么悄无声息穿过大漠,出现在肃州城下的?!”

兵部尚书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玉门关、阳关的守军呢?沿途的烽燧呢?为何没有预警?!边军的斥候都是瞎子吗?!”

“陈尚书!”

一名刚从河西调回不久的兵部郎官出列,满脸悲愤。

“突厥人走的根本不是传统商道!他们是从居延海以北的死亡沙海绕过来的!那条路,水草断绝,流沙遍布,自古以来就被视为绝地!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敢……而且,据逃回的溃兵和徐国公的初步查探,有熟悉地形的向导,很可能是早就潜伏在河西的圣火教徒,或者被其收买的羌、胡部落!他们避开了所有主要关隘和烽燧线!”

“圣火教!又是圣火教!”

刑部尚书张正咬牙道。

“陈秉义案才过去多久?他们的爪子竟然已经伸到了边防,还能为突厥大军引路!此等祸患,必须连根拔起!”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户部尚书急得满头大汗。

“当务之急是援兵和粮草!五万突厥精骑啊!徐国公手头能有多少人马?肃州城又能守多久?从各地调兵,粮草转运,这都需要时间!肃州……能等到吗?”

殿内顿时吵作一团。

主战派要求立刻调集京营、北境、甚至江南精锐西援;

主守派则认为京畿重地,不可轻动,应从邻近的陇右、朔方等地调兵,但远水难救近火;

更有悲观者,隐晦提出是否可“暂避锋芒”,“以空间换时间”,引得主战派怒目而视,险些在朝堂上动起手来。

“肃静!”

萧景玄冰冷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缓缓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阴沉天光下显得有些暗沉,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出鞘的帝剑,扫过下方每一张或惶恐、或激愤、或算计的脸。

“突厥入寇,圣火为乱,西陲告急。”

萧景玄一字一顿,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此非天灾,实乃人祸!是朕,是朝廷,是这满朝朱紫,对蠹虫清理不够彻底,对外敌防备存在疏漏,对西陲重视尚有不足,所致!”

他这话,将责任先揽到了自己与朝廷身上,但“蠹虫”二字,却让不少人心头一凛。

尤其是那些曾与陈秉义有过往来,或对新政阳奉阴违的官员,更是冷汗涔涔。

“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临危不乱,方为人杰。”

萧景玄话锋一转。

“哭嚎、推诿、争吵,救不了肃州,也退不了突厥兵!今日,在这太和殿上,朕只问一句——”

“谁,愿为朕,为这大夏江山,赴西陲,解肃州之围,破突厥之兵,斩圣火之乱?”

声震屋瓦,余音不绝。

满朝文武,竟一时为之所慑,无人敢轻易应答。

赴西陲,面对五万突厥铁骑和神秘的圣火教,此去九死一生,功成或许名垂青史。

但更大概率是马革裹尸,甚至兵败身死,累及家族。

短暂的死寂后,一个苍老却依旧雄浑的声音响起:

“臣,愿往!”

众人望去,只见成国公徐达的长子,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徐辉祖出列,单膝跪地,昂首道:

“家父已在前线,徐家世受国恩,岂能坐视?臣请率京营三万精锐,即日启程,驰援肃州,与家父内外夹击,必破贼寇!”

“徐都督忠勇可嘉!”

萧景玄颔首,但并未立刻答应,目光扫向其他人。

“还有何人?”

“臣,兵部职方司郎中周挺,有本奏!”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只见周挺(因北境军务回京述职,恰逢其会)大步出列。

他身着武将常服,虎目含威,声如洪钟:

“京营乃国之根本,不可轻动全部。且从京师至肃州,路途遥远,恐缓不济急!臣以为,当双管齐下!”

“哦?周卿详细道来。”

萧景玄目光微凝。

“其一,着徐辉祖都督率京营一万五千精锐,并携带大量火器、弩箭,星夜兼程,赶赴肃州,此为正兵,稳定战局。”

周挺语速极快,显然早有思量。

“其二,北境自去岁大捷,兵精粮足,且对突厥战法最为熟悉。臣请皇上下旨,令北境都督府抽调两万精骑,其中五千为新编练之火器骑兵,不走河西走廊,而是从河套出发,沿黄河西进,穿越贺兰山与腾格里沙漠边缘,直插突厥军侧后,断其归路,与徐国公、徐都督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此为奇兵,可收奇效!”

“穿越贺兰山与腾格里?”

有人惊呼。

“那一路同样艰难,且深入敌后,风险极大!”

“正因艰难,敌人才料不到!”

周挺目光灼灼。

“我北境儿郎,常年与风沙、严寒、突厥人搏杀,最擅长途奔袭与绝地作战!且新练之火器骑兵,正可在开阔地带发挥最大威力,克制突厥骑射!唯有如此,方能速战速决,在突厥人和圣火教尚未完全站稳脚跟前,予其毁灭性打击!否则,战事迁延,河西糜烂,圣火教趁机作乱,后患无穷!”

周挺的方案,大胆、激进,却直指要害。

不仅要解围,更要歼灭这股深入之敌,打断突厥与圣火教的这次联手。

殿内再次陷入争论,但不少有识之士,眼中已露出赞同之色。

萧景玄沉吟不语,目光却投向了珠帘之后。

那里,林晚栀一直安静地听着。

“周将军之策,深合兵法‘以正合,以奇胜’之要。然,奇兵深入,补给、向导、情报,至关重要。且,此策成功之关键,在于肃州城必须守住,至少,要能坚持到两路援军到达。”

“娘娘所言极是。”

周挺躬身。

“肃州乃河西坚城,徐老将军用兵老辣,只要城内粮草军械充足,人心不乱,坚守一月,当无问题。臣所虑者,非在城外之敌,而在城内之鬼!陈秉义能在江南煽动民变,圣火教在肃州经营多年,岂能没有内应?若其在关键时刻献城、放火、刺杀守将,则危矣!”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隐忧。

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所以,除了援兵,还需要一支眼睛,一把匕首。”

林晚栀的声音透过珠帘,带着冰冷的杀意。

“一支能先于大军潜入肃州及其周边,清查内鬼、稳定人心、提供情报,必要时执行斩首的精干力量。”

“娘娘的意思是……”

周挺若有所思。

“影卫与龙骧卫中,尚有精通此道者。虽影重伤,但其副手与部分精锐仍在。”

林晚栀缓缓道。

“可令其携带陛下与本宫的密旨与信物,挑选死士,分批潜入。同时,传旨给徐老将军与肃州守将,授予其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对城内一切可疑人等,宁可错杀,绝不过!此为安内。”

“至于攘外……”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果决。

“就依周将军之策!双管齐下,正奇相合!徐辉祖!”

“臣在!”

“着你为征西将军,率京营一万五千,火器营全部,即日拔营,驰援肃州!一应粮草军械,由户部、工部、兵部协同,沿途州府全力保障,有贻误者,斩!”

“臣领旨!”

“周挺!”

“臣在!”

“着你为靖北将军,总领北境奇袭之师。朕予你全权,两万精骑人选、路线、补给,皆由你自行决断!朕只要结果——九月之前,给朕把突厥人的脑袋,垒在肃州城下!可能做到?”

“臣——”

周挺单膝重重跪地,甲叶铿锵。

“若不能破敌,臣提头来见!”

“好!”

萧景玄猛地一拍龙案,霍然起身,帝王的威压与决断席卷整个大殿。

“就此定策!徐辉祖为正,周挺为奇,影卫为暗,三路并进,共解西陲之危!户部、兵部、工部,立刻筹集钱粮军械,不得有误!各地督抚,严守辖地,防备圣火教趁机作乱,尤其是江南、沿海!沈墨、郑沧澜,给朕盯死了!”

“臣等遵旨!”

“退朝!”

萧景玄拂袖转身,大步走向后殿。

林晚栀的珠帘也悄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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