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姜离忙拦在谢妙华身前，呵斥。
“放肆，还不快把箭放下！”
谢藏渊更是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冷冷威胁。
“你疯了！”
而谢妙华见有人护着，愈发嚣张，还敢伸出脑袋来挑衅。
“我说的是事实，彩头就该给庄妹妹。”
庄雪羽忙站出来，“是师千雪射中了彩鸡，彩头应该是师千雪的，”
姜暮无心理会众人，咬紧牙关，强忍住涌上喉头的腥甜，目光紧盯着谢藏渊手里的簪子。
“簪子，还给我。”
此话一出，立马引来姜离的怒斥。
“放肆，你好大的口气！王爷的簪子，怎么就是你的了！就凭你拿箭威胁主子，这簪子，就不可能给你！”
姜暮无心理会姜离，盯着谢藏渊，等他的答案。
谢藏渊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低低笑了一声。
“后宅之事，本就由王妃做主，王妃既然都这么说了……”
姜暮的心一紧，眼神恨得能杀人。
“那这个簪子，就赏给庄姑娘吧。”
姜暮眼神登时红了。
谢藏渊，你怎么敢，怎么敢！
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几乎是被人强拖着下去，被人强摁在帐篷前跪着受罚。
“噗”的一声，她再也没忍住，呕出了血。
她抓起泥土，将血盖住，好似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狼狈都掩埋。
她最后悔的事，就是相信谢藏渊。
他把簪子拿出来，就是为了羞辱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把簪子还给她。
不断有欢声笑语从看台传来。
姜暮跪正，跪直，挺着背，倔强着不肯低头。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
呵，谢藏渊那般羞辱她不够，还要追着来嘲讽她么？
姜离刚想闭眼不理会他，那根心心念念的簪子，居然出现在她眼前。
熟悉的云纹，熟悉的样式，熟悉的“卫”字。
耳边，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
“我又不爱打扮，这簪子给我也没啥用。”
“送给你。”
姜暮愕然抬头，看到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
见她迟迟不收，庄雪羽将簪子硬塞到她手里。
“我一早就发现你喜欢这簪子了，本想着替你把簪子赢下来，没想到你压根不用我帮忙。”
说着，还向她比起了大拇指。
“刚才那一箭，可真帅！”
姜暮眼框湿润了，她紧紧攥住簪子，哽咽道谢。
见她这样，庄雪羽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哎呀，师姐姐你别哭呀，这簪子本来就该是你的，你不用跟我道谢的。”
“不过，下次你可不能这么冲动了，以后遇到事情了来找我，我罩你！”
姜暮被她逗得又哭又笑。
她自己都是个泥菩萨，还好意思说罩人呢。
不过，有庄雪羽在，这为奴为婢、受人磋磨的日子，好似，也没那么难过了。
庄雪羽蹲在她身前，不好意思地恳求道。
“师姐姐，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去你的帐篷，和你挤一挤啊。”
“为什么？你的帐篷又大又舒服，我的帐篷很小的。”
“可……”庄雪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不想和谢姐姐一起睡。”
大帐篷有限，庄雪羽又是临时塞进来的，只能和谢妙华用一个帐篷。
倒是姜暮，虽说帐篷小了点，可因为只有她这一个丫鬟，反倒有幸得了便宜，可以单独用一个帐篷。
庄雪羽一路帮她这么多，师千雪当然不会拒绝，没怎么尤豫便应下了。
庄雪羽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一下子扑上去抱着师千雪。
“师姐姐你真好。”
姐妹两笑着相拥的一幕，落进看台上男人的眼里。
他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给身边人夹去一片鹿肉。
“尝尝，还不错。”
姜离明显感觉谢藏渊心情变好了，可因为什么，她不知道。
自从师千雪入府后，谢郎就变得喜怒无常了。
希望她走后，他能恢复正常。
……
夜幕降临，帐篷外架起篝火，几个守山人正围着篝火喝酒猜拳。
姜暮一个人在帐篷前跪着，温暖的火光在她身后跳跃，她的身前，依旧是黢黑冰冷的一片。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姜暮还以为是庄雪羽，笑了笑，劝道。
“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头顶蓦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如沉钟一般砸进耳膜里。
“原来，你也是会笑的。”
姜暮一怔，抬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奴婢见过王爷。”
谢藏渊被她气到心梗。
她对谁都能有好脸色，唯独对他，横眉冷对。
“没良心的东西！”
姜暮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爆出的谩骂，表情平淡恭顺，象个木头人一样，默默地受着。
“行了，起来吧。”
顿了顿，又觉得这样放过她太没颜面，补充道。
“本王让你上山，不是让你来罚跪的。你不起来，谁来伺候本王。”
姜暮深深闭上眼。
她应了一声是，却没有急着起身，谢藏渊见她没动，还以为她还在和自己犯倔，便率自掀开帘子，进帐篷去了，可视线却不受控地往她的方向瞟。
火光将她的身影映在帐篷上。
他清楚地看到，她撑着地，艰难地、踉跟跄跄地站起来，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踉跟跄跄。
眼见着她一个没站稳，直直朝前扑去。
谢藏渊慌了神，一个箭步冲出帐篷。
“没事吧？”
他落了空。
鬼宿已经抢先一步，扶住了她。
见她走得艰难，鬼宿好心提议。
“师姑娘，要不，我送您回帐篷？”
还没等姜暮回应，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鬼宿！给本王滚进来。”
姜暮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张胀得通红，如鬼面修罗的脸。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鬼宿，道。
“你快去吧，我慢慢走，没事的。”
顿了顿，还不忘小声安抚。
“伺候他，你也挺不容易的。”
……
姜暮坐在帐篷外，许久，跪麻了的膝盖才缓过来。
此时天色已黑，不少人都睡下了，庄雪羽抱着一床被褥，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师姐姐！”
姜暮看着好笑。
“你这怎么跟做贼似的。”
“谢妙华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嫌弃她跑来找你睡，肯定要跟我急眼。”
说到这，她眨眨眼，笑得狡黠。
“所以，我趁她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来的，等明儿个我早点起来再溜回去，怎么样，我很机智吧。”
姜暮看她的眼神满是宠溺。
“是是是，你最机智了。”
说着，替她掀开帘子。
庄雪羽迫不及待地往被窝里钻，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哇，师姐姐的被子好香啊！诶，还有汤婆子！好暖和！”
姜暮笑着替她将被角掖好，提醒。
“你再嚷嚷，可就要被人听见了。”
庄雪羽忙用被子盖住嘴，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师姐姐，你还不睡吗？”
姜暮叹了口气，她是丫鬟，谢藏渊这个主子都还没睡，哪有她先睡的道理。
不过，她不想让庄雪羽知道这些。
“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吧。”
玩闹了一日，庄雪羽是真的困了，见状没有多想，打了个哈欠，将头埋进被窝里。
“那，我替师姐姐先暖着被窝。”
没多时，被窝里传来清浅绵长的呼吸声。
她睡熟了。
姜暮一时有些羡慕她。
这样没心没肺，不谙世事地活着，真幸福啊。
门外陡然响起一道男声。
“师姑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