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顽劣？
姜暮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谢藏渊也有脸说这话。
他让她这个太妃入府为妾，还公然抢左相的儿媳妇。
论顽劣，谁比得过他啊。
朱夫人眼皮都没抬，顺口回他。
“那正好，放我这，等我调教好了，你再把人领回去。”
谢藏渊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沉稳，明显急了。
“义母，儿子自己可以管教好的！”
朱夫人只是淡淡抬眼，反问一句。
“是吗？”
突然，朱夫人看向她，问道，“师千雪，上房和朝夕院，你想去哪儿？”
朱夫人这话摆明了是在让她选边站。
姜暮垂首，躬敬回答。
“奴婢想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
屋里静得可怕。
男人身上那迫人的寒气，姜暮不是感受不到。
可她顾不上了。
只要能出去，他的怒火，她认了。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门外响起女人叽叽喳喳的笑声。
是谢妙华和姜离。
谢藏渊周身的戾气尽数散去，很快，便恢复一派儒雅随和的模样。
姜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姜离面前，他一向好脾气，哪怕再生气的时候，他也会忍着，很少当着她的面发。
哪象对她，动不动就掐脖子，甩脸子！
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他手上了。
姜暮合上眼，默默退至一旁伺候着。
门帘被掀开，谢妙华的声音先闯进来。
“义母，我和阿离姐姐来给您请安了。”
“咦？阿兄也在？”
进门后，她们才注意到安静侍立在一旁的姜暮，脸色顿时变了。
“这女人怎么也在！”
谢藏渊呵了一声。
“妙华！”
或许是见情形不对，朱夫人出声招呼道。
“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可有事？
谢妙华上前来回话。
“阿离姐姐与我说起在南城与阿兄春猎游玩的趣事，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打猎是什么样子呢，想求义母和阿兄允许，让我也见识见识。”
“胡闹！猎物凶猛，一不留神便会伤人。”
“谢郎，妙华妹妹难得有兴致，何必这么凶嘛。”
说话间，姜离已走上前来，见过礼后就坐在谢藏渊身边，对谢藏渊温柔一笑，后者眼神里的戾气就消散不少。
“谢郎，你送我的聘礼单子里，有一座山，就是京郊东面那座，咱们还给他取名离山，谢郎难道忘了？”
姜暮不受控地抬起眼，看向谢藏渊。
京郊东山，那是他们以前住过的地方，那座又破又旧，却承载了他们一年全部记忆的茅草屋，就在山脚下。
他把这座山，都送给姜离了？
后者也正好抬眼看过来，可只是短短一瞬，便撇开了。
“好端端的，提它做什么。”
“那座山谢郎送我之后，我就聘了一些猎户，建了一处牧场。外面的猎物凶猛，可牧场里的都是驯养过的，并不会伤人。妙华妹妹想玩，咱们不如就去牧场玩玩。”
谢藏渊还没回话，朱夫人抢先应下。
“行了，你们年轻人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这事，我允了。”
说罢，还特意看了谢藏渊一眼。
“你也去。”
谢藏渊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朱夫人摆手叫停了。
“别跟我说什么政务繁忙的话，你带人出去玩两天，也省得惹我生气。”
“王爷，您就应了吧。不仅是妙华妹妹，妾也心痒痒了。”
姜离撒了两句娇，谢藏渊的态度立马软了，应下了。
一屋子人兴冲冲讨论着春猎的事，姜暮垂着手，退着离开房间。
她没忘记嬷嬷的交代，今天不把后院打扫完，是没饭吃的。
可，刚掀开门帘，就被人叫住了。
谢藏渊冷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本王准你走了吗！”
姜暮深吸一口气，认命回身，顶着众人的目光行礼。
“王爷有何吩咐。”
只见谢藏渊起身，向朱夫人鞠躬，道。
“春猎上这么多女眷，儿子恐照顾不周，想求义母将这婢子借给儿子用两天。”
怕朱夫人不答应，他还特意补充道。
“回府后，儿子定将人完璧归赵。”
朱夫人摆摆手，道，“行了，左不过两天，我准了。”
姜暮的手紧了紧。
他果然，见缝插针也要折磨她。
……
姜离和谢妙华陪着朱夫人聊天，谢藏渊寻了个由头，掀帘走出门。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才在后院找到姜暮。
她这会儿正蹲在地上除草，并不合身的丫鬟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动，衣摆就会往下垂，她得用一只手兜着，才能继续干活。
她干得认真，准确说是有点吃力，拔一根草都要铆足了劲儿。
啪，草根断了，她猛地朝后坐去，谢藏渊眼疾手快，伸手撑住她的背。
姜暮回头，抬眼，看到了她，眼神在一瞬间就变了。
她几乎是弹射起来，退离他一步之外，躬敬请安。
“奴婢见过王爷。”
谢藏渊只觉心口气不顺，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身份适应得倒是挺快。”
瞥了眼她那双沾满草汁的手，谢藏渊眼神紧了紧。
“你但凡不与我置气，如今还在舒舒服服地当你的主子。”
对面默然不应。
“本王听说，你把那半块鞋底抢回去了？”
“只要你把鞋底交出来，将那人彻底忘了，乖乖留在本王身边。”
“前两天的事，本王可以当做没看见。你说的那些混帐话，本王可以当做没听见。”
“你，还是这王府的主子，不用干这些脏活。”
他听到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单膝跪了下去。
“奴婢身份卑微，不值得王爷这般委曲求全，请王爷放过奴婢。”
谢藏渊一怔，他本只想让她服个软，可一听到她那句放过，便收回了手。
呵，没良心的东西！
他往日就是太惯着她，给她脸了，才让她得寸进尺，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喜欢别人！
他要让她明白。
如今，她一无所有，若不是他，她早被埋进皇陵给圣帝陪葬了。
是她求着他，是她的儿子求着他。
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
“那你就受着吧！”
谢藏渊气得拂袖离去，可走到廊柱下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姜暮已经蹲下去，继续除她的杂草，甚至都没朝他这边望一眼。
谢藏渊气得心梗。
“没良心的家伙，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吭一声的吗！”
哪怕，低一次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