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指挥部。
几盏马灯在低矮的屋顶下摇曳,
昏黄的光线将房间晕染成一片凝固的暮色。
秦天如山岳般矗立在那位高大的国际观察员乔恩面前。
方才那雷霆般的怒斥,仍在狭小的空间嗡嗡回荡,震得空气都似在颤抖。
秦天那凌厉如刀锋的目光,钉子般刺向金发碧眼的乔恩。
在这饱含铁血杀气的逼视下,乔恩高大的身躯竟难以抑制地瑟缩了一下。
“秦的行动,”
乔恩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用生硬的中文勉强开口,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己经威胁到了租界的安全”
“这是国联的关切。所有国家,包括华夏,都渴望和平”
“国联算个屁!”
秦天猛地打断,咆哮如被激怒的猛虎,
“和平?!”
“国联?”
这几个字像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己久的火山,
“‘九一八’,鬼子炮轰北大营,国联在哪里?!”
“卢沟桥枪声响起,国联在哪里?!”
“济南城里,六千一百二十三名百姓的冤魂在哭泣,国联在哪里?!”
“抚顺平顶山,三千乡亲含恨九泉,国联在哪里?!”
“‘一二八’,一万西千同胞葬身火海轰炸,国联在哪里?!”
“东北沃土,正生灵涂炭,日本屠刀滴血,国联视而不见?!”
“日军在如今华北‘清乡’,无数父老惨遭屠戮,国联视而不见?!”
“在满洲,如今鬼子用活人做细菌实验!国联——又在哪里?!”
秦天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嘶哑,
眼中血丝密布,仿佛要用目光将眼前的虚伪刺穿。
“你他么的有脸在老子面前提‘和平’?!”
“你不去跟侵略者讲和平,让被侵略、被屠戮、被肢解、被凌辱的受害者去讲‘和平’?!你居心何在?回答我!”
“你你!”乔恩如遭雷殛,脸色惨白如纸,
在那排山倒海、无可辩驳的血泪控诉前,他只能徒劳地颤抖,哑口无言。
“秦!我、我是国联观察员!”
乔恩憋红了脸,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你这样的侮辱,传出去,必将引发严重的外交事件!”
“外交事件?”
秦天冷笑一声,快如闪电,手中的勃朗宁“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若不是你这身皮!老子早崩了你了!”
黑洞洞的枪口就差顶住乔恩的额头。
“我会向贵国政府告状!你会掉脑袋的!”
乔恩被吓得魂飞魄散,口不择言地尖叫。
他在华夏一向被尊为上宾,那些显贵,甚至恨不得以美妾相赠。
何曾受过这般一介“丘八”的奇耻大辱!
“掉脑袋?你觉得老子会怕吗?”
秦天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浸骨的寒意与轻蔑,
他目光如炬,斩钉截铁。
“支持华夏人杀鬼子的,是座上宾!”
“敢阻碍华夏人杀鬼子,敢羞辱华夏军人尊严,敢损我华夏国格者——给老子滚!”
什么“观察员”?
去他娘的!
老子不是常申凯,不稀罕这洋人“绅士”的虚情假意!
“轰”一声!
指挥部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只有马灯灯芯的轻爆声。
乔恩面无血色,心中惊骇,
这人为何全然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华夏军官?
他为何如此不惧、如此蛮横?如何没有绅士风度?
然而,
有一点此刻无比清晰地击中了他,
这群守军,是真正的困兽之斗,九死一生,
对他们而言,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位华夏记者眼中热泪几乎夺眶。
这样掷地有声的强音,这样不屈的脊梁,上一次在华夏土地上铮铮回响,是几百年前?还是更久远?!
女学生杨慧敏双眸闪耀,几乎无法从秦天身上移开。
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一个被践踏的华夏人心坎上。
那是他们心底最深处、却无处呐喊的声音!
一旁的老谢,心头巨震。
秦天这番惊天之语,既让他惊诧莫名,更让他涌起无比的崇敬!
这样的话,他不敢想,更不敢说!
他怕是一辈子都不敢说出。
眼前这位长官,是他连仰望都需莫大勇气的巍峨高山!
门口伫立的上官志标,站得如同标枪般笔首。
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一种情绪,跟秦长官打鬼子,纵死无憾!
“叮铃铃——”
死寂被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划破。
“秦长官,接通了!是何先生!”华夏记者声音激动地将话筒递向秦天。
“何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秦天脸上如钢铁般的线条瞬间缓和了少许。
这是民国,是这苦难深重的土地上,少有的、值得所有华夏人仰望的巾帼!
“秦天,我是何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婉中透着刚毅的中年女性声音。
“何先生,我是秦天!”
秦天接过话筒,声音沉稳,带着发自内心的敬意回应。
““现在国内己经沸腾!”
她特别提到,他们此刻,己如烈火燎原,点燃了全国上下!
各行各业,男女老少,都在游行声援!
捐款捐物如潮!
“委员长,”
何先生继续说道,语气变得严肃而关切,
“同时也是全国同胞,甚至包括国际社会,最想知道的是一件事,这几天的激战,我方将士伤亡如何?日军损失又怎样?请务必告知真实战况。这…对全国的抗战信心,至关重要。”
“报告,”
秦天声音清晰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