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世界。
数以亿计的流光向着陈言涌来。
嘭嘭嘭！
心跳声，肌肉的脉动声，微粒的震荡声。
哗啦！
万道流光拂过陈言身心。
好似是一种因果，一种莫名的能量。
来自于世界最原始，最精纯的某种真理。
伴随着恶界古神兽的灭亡，流入了陈言的体内。
武道！
只是工具。
是一个可以让人类斩灭恶意的工具。
武道的诞生，永远只为了这最初的目的。
晋升九阶！
最难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斩灭至强古神兽。
唯有如此，才能证明自己所修炼的武道是为了什么。
这一刻。
整个恶界的古神兽为陈言的晋升而祭奠。
超越轮回的使命在此刻降临。
白雾之中。
一道道虚影出现。
它们庞大至极，占据陈言的一切视线。
“古神兽灭杀人族，乃是天道因果。”
有浑浊的、刺耳的嘶鸣响彻起来。
浓稠的雾霭里渗着腐朽的腥甜，无数扭曲的古神兽自混沌中翻涌而出。
它们就这般凝视着陈言。
这一刻。
超越了轮回。
跨越了时空。
或是上一瞬间还存在的古神兽。
或是去年。
或是百年前。
千年前。
万年前的古神兽们，跨过了时空，向着陈言投来凝视。
“尤如人族啃食小麦，吞食家禽一般。”
有棘刺的触须卷住天穹，熔岩般的复眼无视维度向着陈言看来。
“古神吃人，古神兽吃人，就是法则。只是，人族有了灵智，人族学会了恐惧。”
这一刻。
仿佛有亿万古神兽包围陈言。
它们的声音，它们的身影刻印进入武道规则之中。
下一刻。
呷！
恶意规则震荡，无数只古神兽残魂凝结在一起，化作万道漆黑流光捆绑在陈言身上。
下一刻。
咔咔咔咔！！！
陈言的肉身出现血痕，真武位格出现裂痕。
道蕴在流失，生机在消亡。
陈言张了张嘴，爆发出最强之力，却无法挣脱。
这是恶意规则在阻挡陈言的晋升。
或许，这会是有史以来恶意规则最强烈的一次反抗。
陈言皱起眉头，没想到出现这个困难。
下一刻。
嗡。
一道道白光出现，撕扯在漆黑流光之上。
武道规则！
呷！
无数道嘶鸣响彻起来。
漆黑的墨光硬生生被撕扯开来。
下一刻。
朦胧的白雾之中。
有生灵虚影浮现。
有佝偻的老者、有垂髫的稚童静立其间。
他们在劳作，在哀嚎，在等待死亡。
他们是百年前的人，千年前的人，万年前的人。
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说着不同的话。
他们笑着，哭着。
他们或许早已死去。
但最后的那一丝灵魂却如碎片一般刻入世界的规则之内。
待到有人晋升九阶之时，便会看到。
这一刻。
他们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向着陈言看来。
有人露出欣慰的笑：
“我看到了神明。”
有人崇拜：
“他一定可以改变我人族的未来。”
有妇女缓缓靠近，单手抚摸在陈言的脸颊上，流下悲恸的泪水：
“小言，你怎么成这样了。”
陈言看着眼前的妇女，她有着一张姣好却满是疲惫的脸。
她看向陈言的目光中，带着所有人都没有的温柔与疼爱。
陈言嘴唇颤动：
“妈。”
他没想到。
这一刻的自己竟是可以看到自己的母亲。
明明，自己的母亲在生下小妤之时，便难产而死。
在此地出现的。
是一丝母亲的灵魂，是留在武道规则之中的一丝人族执念。
下一刻。
有人群挪开位置，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缓缓走来。
“言将，你要成九阶了。”
夏祈露出欣慰的笑。
“掌国，许久不见。”陈言看着夏祈，认真的点头。
他再一次的看到了夏祈。
“我知道，言将一定可以走到这一步。”夏祈露出爽朗的笑容：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看重言将。”
陈言认真点头。
夏祈却是缓缓行礼：
“人族，就托付给言将了。”
陈言行礼。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道悲恸的声音响起。
陈言看去，却是千万生灵跪伏于他。
那是万相岛内的那千万冤魂。
他们承受了千年的痛苦与折磨，因陈言而彻底散去。
这一刻，陈言再一次看到了他们。
他们感激于他，崇拜于他。
“我始终相信，天神将可以做到。”
一道女子声音响起。
有人向着陈言走来。
是隐清霜与隐游明。
他们是陈言的战友，死在了三首龙王的口中。
隐清霜看向陈言，行礼：
“同书不朽！”
陈言行礼：
“同书不朽！”
“喂，陈言，你怕是已经忘了我。”
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
陈言看去，是许迪，申柚凝与李清源。
李清源是陈言在镇武班与新龙卫的同学与战友。
死在了奚丛云的手中。
至于许迪和申柚凝，都是陈言在新龙卫时的战友。
此刻，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便说明，他们早已死在战场上。
陈言露出愧疚的神态：
“抱歉。”
他甚至不知道许迪和申柚凝已经死去。
“谁叫你是大忙人，我们死不死随便了。”许迪摆了摆手：
“喂，我妹妹长的很好看，很喜欢你，你可以考虑一下。”
申柚凝走到陈言身旁，露出安静的笑容。
“战争就是这样，谁都会死。”申柚凝说着，垂着脑袋：
“我都已经死了，我想我不必再拖延什么，陈言，我很喜欢你。”
陈言看向申柚凝，浑浊的眼底有泪光闪铄。
好久，好久。
陈言都已经忘记了，或许是当年的一抹青葱岁月，或是当年的一缕消失不见的情愫。
在这一刻复苏。
只是，已经过去了。
申柚凝伸出手为他擦去泪水。
“我有机会喜欢你，但你已经没机会喜欢我了。
所以，你不需要愧疚什么。”
“陈言。”
一道略显尤豫的声音响起。
陈言看向那边。
一个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向着他走来。
周路和周佳怡。
“谢谢你。”
周路平静的开口，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
“替我妹妹灭了储家。”
陈言静静的看着周路。
不知为何，陈言好象有很多的话想要告诉周路。
这明明只是一个他人生之中的路人。
连名字都带着路字。
可陈言却有很多话想说。
周路拉着妹妹的手，却没有给陈言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去。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陈言。
你是你，不是我周路。
就算没有奇遇，你也绝不是我。”
周路的声音带着一丝飒然：
“我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我却在你的肩膀上看到了千山万水。
我敬佩你，也仰望你。”
陈言点头，却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胡源。
对方，也死了。
胡源站在很远的角落里，只是远远的看着陈言。
待到陈言的目光挪移而来。
胡源却是颤斗着，连忙躬下身来：
“拜见尊上！”
陈言并未开口。
他的目光所及，看到了很多人。
甚至是，昔年的敌人。
储非源，宫珩文，陆存央。
他们站在远处，看向陈言的眸色复杂而敬畏。
他们亲自死在了陈言手中。
或是被二阶的陈言所杀，或是本源境的陈言，或是六阶的陈言。
但当他们这一缕刻入规则之内的神魂苏醒而来时。
杀了他们的那人，如今在晋升九阶。
紧接着。
陈言看到了姬州的数十万人。
那一夜，世界之变局由陈言引发。
数十万姬州生灵的灭绝，来自于陈言之手。
当初，他们或是愤恨，或是愤怒，或是恐惧。
如今再次看到陈言。
却只剩下了复杂。
陈言看到了池悦溪和宇青，这两个本来在五族之争内归顺陈言的五族天骄。
她们，亦是陈言的战友。
却死在了食梦貘的腹中。
她们远远站着，对陈言笑着招手。
还有一人。
池血。
池血站在远处，露出飒然笑意：
“不错嘛，成九阶了，输给你，不算冤。”
“哈哈哈哈！”
一道大笑声响彻起来。
陈长垣单手抚在额头之上，狞笑出声：
“若不是你陈言，我陈长垣也可以晋升九阶！”
他攥紧拳头，溢散着无尽的冰冷。
即使他是陈主的分魂，却也依旧是一个人。
他是陈言前半生最大的敌人。
却也是成就陈言的另一个老师。
只是，陈长垣笑着笑着。
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只是远远凝望着陈言，随后转身离去。
陈言一眼望去。
无数人，数不尽道不明。
外界的，恶界的。
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在见证他的晋升。
或是朋友，或是敌人。
这一刻，他们都成了旁观者。
下一刻。
无数生灵竟是缓缓行礼。
他们的动作整齐如一，如潮水般起伏，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陈言肩头。
轰！
武道规则震颤，虚空裂出细密的纹路。
仿佛有古老诵经声从时空裂缝中渗出，与生灵的残念交织成恢弘颂歌。
“助我人族神明入九阶！”
夏祈率先开口。
下一刻。
“助我人族神明入九阶！”
“助我人族神明入九阶！”
“助我人族神明入九阶！”
一道道声音响起。
仿佛是轮回之间的碰撞。
“愿我人族无恶意！”
有声音响起，传递入陈言的耳畔。
陈言衣袂飘荡，似是感受到了跨越万古的期盼与悲恸。
他看到夏祈对他欣慰的点头。
母亲温柔而怜惜的笑意。
嗡！
一枚漆黑的光球自陈言体内浮现。
真武位格！
这一刻，无数道纹路于其上刻画。
来自于武道规则的道蕴与真理不断注入其内。
强大！
强大！
强大！
轰！
亿万微尘倏然飘荡，环绕于陈言。
下一刻。
夏祈的身影开始消散，紧接着陈言的母亲、申柚凝、许迪……
还有周路。
一张张脸庞消失不见。
在某个瞬间，所有虚影静止。
陈言看到他们生前的最后一幕。
夏祈坐在轮椅上仰望天穹、隐清霜燃烧的符文、母亲分娩之时最后的笑……
随后如沙粒崩塌。
这一刻。
【归一】所创造的灰雾世界之内。
陈言的身影开始闪铄，本已经因为无法被【归一】完整捕捉肉身实力而掉入第十席。
此刻却出现在了更高次级的席位之上。
第八席。
第七席。
第六席。
第五席。
直到……
最后一道虚影消散后，白雾沸腾翻涌间。
武道规则凝聚成无数密文烙入真武位格内。
所有行礼者的名字在他血液里奔流，成为真武位格的一部分。
第四席！
这还是【归一】无法清楚捕捉陈言肉身的情况之下。
陈言一手抓出。
嗤！
漆黑的古神位格被他硬生生抓在手中。
沛然磅礴的真武之力在陈言体内流转着。
此刻的陈言。
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是九阶的力量。
仿佛跨越了一个次元。
仿佛横渡了无尽虚空，来到了真理所在的神殿。
随着陈言单手一捏。
哗啦！
漆黑的古神位格瞬间碎灭，化作数百道古神气息。
旋即，金红的流光瞬间扑杀在古神气息之上。
天地间，满是金红交织的流光。
骤然间，陈言身上的恶意与不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松弛皮肉瞬间绷紧。
佝偻脊背渐渐挺直如出鞘长剑。
他那一头花白须发寸寸化作乌亮青丝，交织神光。
他的双眸，枯老与混沌渐渐消散，有碾压大日般的金光爆发。
一股前所未有的滔天威压疯狂溢散而去，震荡白雾世界！
他的感知溢散，溢散。
超越恶界，抵达外界，又冲入星空，抵达星海的彼岸。
这是可以横斩星河的力量。
超脱于以往所有九阶的真正强大！
经天纬地，超脱古往今来一切至强！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人族神明！
不是气血一道进入九阶，也不是横炼一道。
而是超越气血与横炼，真正强大的真武一道九阶！
这一刻，彻底升华！
ps：今天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