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行的询价信息，如同冰冷的镣铐，锁住了静室中本就凝重的空气。出让“执念结晶”采样权和相关因果链接？这看似只是一个“采样权”的交易，但其背后的含义，凌墨再清楚不过。
一旦交出采样权，意味着典当行将有权深入剖析那些“淤结点”的本质，甚至可能从中提取出让祂们感兴趣的东西——无论是高度浓缩的痛苦与恨意，还是残留的交易规则碎片。而“因果链接”的出让，则相当于给了典当行一张进入当前局域因果网的“通行证”，祂们可以更顺畅地观测、评估，甚至在未来某个时刻，以更低的成本介入、收割。
这绝不仅仅是一笔“标本”买卖，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股权收购要约”，目标直指整个事件的核心资产与控制权！
不能答应，至少不能轻易答应。
但直接拒绝，也可能触怒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组织，招致不可预测的后果。典当行或许不像议会那样有明确的规则限制，但其“万物皆可市”的行事风格，意味着祂们有无数种方法，在“交易”的范畴内，达到目的。
“会长，怎么办？这明显是趁火打劫！”钱很多气得胡子发抖，“我们的勘探数据，倒成了他们估价的依据！”
“意料之中。”凌墨反而平静下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既然他们按照‘市场规则’来询价，那我们就按照‘市场规则’回盘。”
“回盘？我们要卖？”苏九儿皱眉。
“当然不是卖核心。”凌墨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我们可以卖‘次级衍生品’。”
次级衍生品？
“幽之前截获的那一丝‘执念结晶’碎片信息，不是已经初步净化了吗？”凌墨看向乌光微弱的玩偶，“我们可以将这缕净化后的、不含核心记忆和危险执念的、仅包含‘结晶存在性’与‘基本规则属性’的‘信息摘要’，打包成一个‘信息包’，作为‘非独家、有限次数的研究数据访问权限’进行出售。要高，高到让典当行觉得‘性价比’不如自己再想办法深度扫描。”
“至于因果链接”凌墨顿了顿，“可以出让一部分‘非核心关联方’的、经过我们筛选和处理的‘历史交互数据流’，同样以‘数据订阅服务’的形式，设置高昂的订阅费和严格的使用限制。同时，在交易契约中，必须明确加入‘不得用于直接或间接危害青州及关联方安全’的条款，并以议会公证和天道见证为约束。”
这就是将典当行想要的“核心资产”，拆解、包装成高价的、带有诸多限制的“信息服务产品”。既回应了询价，展示了“合作意愿”，又将主动权部分握回手中，提高了对方的获取成本。
“可是他们会接受吗？”叶凡表示怀疑，“典当行看起来不像会做亏本生意。”
“他们会的。”凌墨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因为我们在‘产品说明书’里，可以‘不经意’地暗示，这些净化后的数据中，可能隐藏着关于‘蚀’之规则的某些‘反向特性’，或者关于‘混沌商道’与古老阴影规则结合的‘潜在应用方向’。对于典当行这种存在，未知的‘可能性’本身，就是高价值商品。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信度，也足以让他们为这份‘彩票’支付一个‘入场费’。”
这是基于信息不对称的博弈。典当行再专业，对“执念结晶”和凌墨“混沌神格”的了解也不可能超过他们这些亲身参与者。
“更重要的是，”凌墨补充道，“这笔交易本身，会成为一个‘信号’。向所有关注此事的势力表明，我们并非被动挨打，我们有自己的‘筹码’和‘交易规则’。同时，交易获得的资源，可以立刻用来加固防御，安抚期望，甚至加速我们自己的计划。”
众人恍然。这不仅仅是一次回价，更是一次战略性的“融资”和“公关”行为。
“我立刻去准备‘产品’封装和契约条款！”钱很多兴奋起来，这属于他的专业领域。
“我来协助处理信息包的净化与加密，确保不会泄露核心。”“幽”的意念也恢复了一丝活力。
“剑意烙印可以作为数据包不可篡改和最终销毁的‘安全锁’。”叶凡点头。
就在众人分头准备时，静室外再次传来急报。这次是负责监控城内“期望低语场”的丹阳子。
“凌小子！不对劲！”丹阳子罕见地有些慌张，“那些期望低语开始‘聚合’了！不是简单的交谈，是像百川归海一样，朝着几个特定的‘高共鸣个体’汇聚！被汇聚最多的，除了你和影儿丫头，还有还有那些之前情绪波动最大、持有期权较多的散户修士！他们他们好像开始互相影响，情绪越来越极端，要么狂热地相信‘救援’必成，要么偏执地要求立刻‘清算’！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引发群体性的心魔或骚乱！”
期望低语在自发形成“意见领袖”和“极端派系”！这比杂乱的低语更危险，意味着“期望债”正在实体化、组织化！
凌墨心头一紧。安抚期望需要“确定性”，但他的“规则交易”方案还只是个构想，远水难救近火。
必须立刻创造一个能吸收、疏导这些海量期望的“金融产品”！一个比“双向期权”更直接、更能提供即时“确定性”幻觉的工具！
他脑中灵光一闪，结合刚才应对典当行的思路，一个更加疯狂、却也可能是唯一解法的念头蹦了出来。
“钱很多！先别管典当行了！”凌墨突然高声下令，“立刻以‘青州风险对冲基金’和‘影蚀主权双向期权’发行方名义，发布一份新的‘募资说明书’！”
“啊？又发行什么？”钱很多懵了。
“发行‘青州区域稳定因果债券’！”凌墨语速飞快，“以青州未来三十年的部分‘规则稳定性收益’、‘区域经济发展预期’以及本次‘窗口期风险评估及应对行动’可能产生的‘潜在天道反馈或规则红利’为偿付基础！债券募集资金，专项用于‘期望场域疏导维稳’、‘区域防御加固’及‘本次风险评估后续行动’！”
因果债券？！以未来的“规则稳定性”和“潜在红利”为抵押发债？这简直闻所未闻！
“这这有人买吗？”钱很多觉得会长是不是被压力逼疯了。
“会有人买的！”凌墨目光灼灼，“对于那些被期望低语困扰、心绪不宁的持有者来说，这份债券提供了一个‘退出’或‘对冲’的机会！他们可以用手中充满不确定性的‘期权期望’，折价兑换成相对‘稳定’的‘因果债券’！虽然债券也有风险，但它承诺的是相对明确的‘区域稳定’和‘未来收益’，比虚无缥缈的‘救’或‘毁’更实在！”
“而对于看好青州未来，或者想投机一把的其他投资者，这也是一次入场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凌墨看向窗外翻涌的期望低语，“发行债券的过程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期望疏导’和‘共识凝聚’！我们要为所有躁动的期望，提供一个可以寄托的、相对安全的‘资金池’！把他们对‘救’或‘毁’的极端情绪，转化为对‘区域稳定’和‘未来收益’的期待！”
这是一个将“期望债务”证券化，并为其提供“再融资”通道的惊险操作！相当于用一个更大的、结构更复杂的“债务池”，去暂时覆盖和稳定前一个即将爆发的“债务危机”！
风险极高，一旦后续应对失败，债券违约，引发的连锁反噬将比期望债本身恐怖十倍！
但此刻，凌墨别无选择。他必须在期望彻底失控前，在典当行可能采取进一步行动前，抢到足够的资源和缓冲时间。
“立刻去办！发行规模暂定一千五百本源点等值！利率设定为浮动利率，与‘区域规则稳定性指数’和‘窗口期行动评估结果’挂钩！”凌墨斩钉截铁，“同时，以我个人名义和神格权柄，为债券提供‘有限担保’！”
个人担保！这意味着如果债券违约，凌墨将首当其冲承受反噬！
“会长！”众人惊呼。
“执行命令！”凌墨不容置疑。他转头，看向昏迷的影儿和黯淡的玩偶，又看向叶凡，“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在债券募资完成、期望暂时稳住之前，完成与‘执念结晶’的第一次实质性接触尝试！”
他握紧了拳头，神格深处，混沌星云加速旋转。
一边是典当行的冰冷询价，一边是即将失控的期望狂潮。
他的回盘，他的债券，他的接触计划能否在这惊涛骇浪中，抢出一线生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