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典当行……”
静室内，这个名字带来的寒意，比之前【葬星】的杀意更加刺骨。后者至少是摆在明面上的规则内对手，遵循议会的框架。而典当行，根据【墟】曾经零星的描述和【守财奴组织】情报中的隐晦提示，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超然，也更为……“务实”的组织。
他们不问立场地买卖万物，包括规则、命运、灵魂乃至世界残片。他们的“资产评估师”出现在此，只意味着一件事：影蚀之主的这部分意志，已经被他们列入了“潜在可交易资产清单”。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收购？典当？还是仅仅评估价值，为某位客户服务？”叶凡沉声问道，剑眉紧锁。这种完全基于“价值”而毫无立场的存在，让他感到本能的排斥。
“都有可能。”凌墨快速分析，“如果是收购，他们可能想‘趁虚而入’，在影蚀意志最混乱脆弱时低价入手，无论后续是转卖、拆解研究还是另作他用。如果是典当……那就意味着，可能有某个存在，想用这份‘意志’作为抵押品，从典当行换取别的东西。至于评估……可能是为前两者做准备，也可能只是惯例的市场调研。”
无论哪种，对凌墨而言都不是好消息。典当行的介入，会让局势彻底脱离“救”或“毁”的二元框架，引入一个只讲“价格”、毫无道义约束的第三方变量。而且，能被典当行看中的“资产”，其蕴含的“价值”恐怕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必须加快我们的评估进程！”凌墨断然道，“必须在典当行采取实质性行动前，摸清底细，掌握主动。影儿探测到的‘淤结点’是关键！”
他看向刚刚服下丹药、脸色好转的影儿和乌光略显黯淡的玩偶：“幽，解析结果如何？能定位吗？”
“正在解析……”“幽”的意念带着专注，“信息碎片太过零散……需要时间……但大致方位可以确定……虚无之壑内部，偏西南侧深度区域，存在至少三个较为明显的‘规则消化迟滞点’……距离现实边界……很远，隔着厚重的寂灭能量和混乱意志层。”
直接深入探测风险太大，但知道了大致方位和特性，就有了操作的可能。
“钱主管，”凌墨转向钱很多，“立刻以商会名义，发布一份‘高风险区域（虚无之壑）特殊规则现象勘探悬赏’。不需要深入，只需在外围特定方位，投放我们特制的‘规则感应信标’，记录特定波长和模式的能量-规则扰动数据。悬赏报酬……用我们剩余的‘晨曦露水’和部分期权预期收益分红权支付。”
“悬赏？会长，这个时候让外人靠近虚无之壑，会不会……”钱很多有些迟疑。
“正是要让他们去。”凌墨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我们需要数据，但不宜亲自冒险。这份悬赏会吸引一批要钱不要命的冒险者和专业勘探者。他们投放信标的行为本身，也能为我们提供额外的观测视角，甚至……干扰可能存在的其他窥探者（比如典当行的评估师）的观测。我们要的是数据流，人多眼杂，有时候反而是掩护。”
“明白了，混淆视听，借鸡生蛋！”钱很多恍然，立刻转身去办。
“叶凡，”凌墨又看向剑修，“我需要你帮忙，为那些‘规则感应信标’附加一层极其细微、但本质极高的‘剑意标记’。不用于攻击，只作为独一无二的‘识别码’和潜在的‘紧急触发引信’。万一信标被异常力量捕获或污染，你的剑意可以瞬间将其内部结构摧毁，防止信息泄露或反向追踪。”
“可以。”叶凡点头，这对他的控制力是极大考验，但也是将剑意与混沌结构研究推向实践的好机会。
“丹阳子前辈，麻烦您根据‘淤结点’可能存在的‘消化不良’特性，研制一批‘规则助消化’……不，是‘规则扰动催化剂’。要求是：性质极度温和，能与阴影、混沌能量发生极低烈度的良性反应，加速局部规则流转。我们要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借此‘刺激’一下那些淤结点，观察反应。”
“嘿嘿，这个有意思。”丹阳子捋着胡子，眼中冒出研究狂热，“老夫试试把‘清心丹’的安抚属性和‘爆裂丹’的微量激发属性结合起来，再掺点影子碎片……剂量必须精确到毫厘！”
安排完这些，凌墨才开始着手【天衡】要求的《深度风险评估及潜在价值分析报告》框架。他将初步的“淤结点”信息、典当行出现的风险变量、以及己方计划的多维度数据收集方案都列了进去，构建了一个动态的、基于持续信息输入的评估模型。
在报告的“潜在价值分析”部分，他做了大胆而谨慎的推测：
情报价值：影蚀意志中蕴含的上古秘辛、对抗“蚀”的经验、阴影规则的高阶应用。
规则价值：其本身作为特殊混沌-阴影规则聚合体的研究价值，以及对寂灭环境的适应性信息。
战略价值：若能建立有限沟通或施加影响，可能成为对抗“蚀”的潜在非正式盟友（高风险）。
风险成本：失控可能带来的区域毁灭、被“蚀”或典当行等第三方利用、对影儿等关联个体的负面影响。
他没有给出最终结论，而是强调，需要基于后续更多数据（来自悬赏勘探、影儿的有限连接、以及对典当行动向的监控）来动态调整评估。
就在他初步完成报告框架时，怀中的议会徽章传来轻微震动。不是【天衡】，而是来自【墟】。
“小家伙，听说你被‘资产评估师’盯上了？”【墟】的意念依旧慵懒，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典当行那帮家伙，鼻子比混沌兽还灵。哪里有价值波动，哪里就有他们的影子。”
“墟前辈有何指教？”凌墨直接问道。
“指教谈不上，只是个提醒。典当行的评估师，最擅长发现‘隐藏价值’和‘价值洼地’。他们出现在这里，说明你折腾的这片池子里，有东西被他们判定为‘价值低估’了。要么是被囚禁的那位，要么……是你自己。”【墟】顿了顿，“顺便，你提交给天衡的报告框架我瞥了一眼（别问我怎么看到的），方向没错，但不够‘诱人’。想让天衡在后续给你更多支持，甚至帮你挡一挡典当行，你得在报告里，更突出你能带来的‘长期规则稳定收益’和‘对抗蚀的潜在战略价值’，而不仅仅是风险分析。议会，本质上也是一个投资机构。”
突出收益，淡化风险？凌墨若有所思。【墟】的话虽然功利，却点出了关键。他之前的思路更多是防守和证明无害，现在需要转为展示“投资价值”。
“另外，”【墟】最后传来一条信息，“典当行的评估通常分三步：初步扫描（已完成）、深度估值（可能正在进行）、最终报价或介入。深度估值阶段，他们可能会尝试投放‘价值探针’，或者……接触关联方。小心你身边的‘高价值关联个体’。哦，对了，你那份‘双向期权’的波动，最近在某个小圈子里很受关注，似乎有资金在悄悄建仓‘救援’侧，来源不明。有趣。”
信息传递完毕，联系切断。
关联方？高价值关联个体？凌墨第一时间想到了影儿，以及她怀中的玩偶“幽”。甚至叶凡，作为天命之子，是否也在某些存在的“价值评估”范围内？
而资金悄悄建仓“救援期权”……这又代表了哪一方的意志？是看好他能成功，还是另有图谋？
局势如同一张越织越密的网，而他就是网中央的蝴蝶。
凌墨深吸一口气，将【墟】的提醒消化，重新调整报告的重点。同时，他通过神念，向苏九儿和叶凡传达了加强戒备，尤其是保护影儿的指令。
就在这时，钱很多匆匆返回，面色古怪：“会长，悬赏刚发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七波人接取了！效率高得吓人！而且……接取者中，有一个代号‘虚空拾荒者-丙叁’的，信誉记录里，有三次疑似与‘典当行外围业务’产生交集的记录……”
典当行的触角，已经伸过来了吗？还是单纯的巧合？
凌墨看向窗外，夕阳西下，给青州城和远处的虚无之壑镀上一层血色。
风险评估的序幕，已然拉开。而阴影中的估值与博弈，或许早已开始。
（第一百一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