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无休止的下坠。
冰冷与黑暗如同潮水，包裹着凌墨残破的意识。肉身的剧痛、神魂的撕裂感、规则冲突带来的本源创伤，几乎将他的存在彻底碾碎。
……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
不甘心……还有太多事没做……九儿……叶凡……青州……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无边黑暗的刹那，那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托住了他。
一股精纯、浩大、蕴含着无尽生机与秩序力量的气息，如同甘霖，缓缓注入他濒临崩溃的躯壳与神魂。这股力量并非强行修复，而是以一种极其高明的方式，抚平着最致命的创伤，滋养着干涸的根基，将他从彻底湮灭的边缘，一点点拉了回来。
是【牧者】？
凌墨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这股力量的流淌。它温和却不容抗拒，所过之处，狂暴的规则伤痕被抚平，腐蚀性的“蚀”之污染被暂时压制，甚至连那躁动不安的神格枷锁，都似乎在这股充满“秩序”与“守护”意味的力量下，变得温顺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万年。
凌墨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光怪陆离、充满腐朽的漏洞空间，而是一片朦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虚无。他悬浮在空中，身体依旧传来阵阵虚弱与剧痛，但至少，存在感恢复了，不再下坠。
他低头看向自己，伤势依旧严重，但最致命的规则创伤已被稳定。体内灵力空空如也，神格光芒黯淡，污染度依旧停留在009，但那种随时会崩溃的感觉消失了。
他得救了。
是谁？
他抬眼望去，只见在这片朦胧白光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能感受到一种如同山岳般厚重、如同星空般浩瀚的“守护”与“秩序”之意。
“牧者……阁下？”凌墨声音沙哑地开口。
那模糊的身影微微颔首，一道平和温润的意念传来：“迷途的羔羊，你做得很好。敢于直面‘蚀’之疮痍，并险些将其修复，你的勇气与智慧，超乎我的预料。”
“是您救了我？”
“我无法直接介入太过激烈的规则冲突，只能在事后略尽绵薄之力。”【牧者】的意念带着一丝歉意，“你能活下来，更多依靠的是你自身顽强的意志，以及……那枚破碎神格中蕴含的不灭特性。”
凌墨沉默。他感受着体内依旧沉重的伤势和枷锁，知道【牧者】所言非虚。对方或许没有全力出手，但这份“略尽绵薄之力”，已是雪中送炭。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凌墨真诚道谢，随即急切地问道：“青州城……那个漏洞……”
“掠夺效率下降了超过七成，但并未完全修复。”“牧者”的意念带着一丝凝重，“‘蚀’的力量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除。你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但也彻底激怒了它。青州城，已成为风暴之眼。”
凌墨心一沉。果然还是没能完全解决。
“不过，你并非全无收获。”【牧者】话锋一转，“你触动了‘天道契约’，获得了一次‘天道级强制交易’的权限。虽然残缺，且代价未知，但运用得当，或可成为你破局的关键。”
凌墨立刻感知灵魂深处，果然，那里多了一道极其复杂、散发着淡淡天道威严的金色契约虚影，正是那“天道级强制交易”权限！虽然状态显示为“残缺”、“濒死触发”，但其蕴含的规则力量层次，远超他之前掌握的“强制交易”！
“此外，”“牧者”继续道，“你体内那点‘蚀’的污染，我已暂时将其‘封印’，可保你一月之内不受其侵蚀心智。但枷锁之困，需靠你自身去寻找钥匙。”
一个月！凌墨精神一振，这无疑是巨大的好消息！
“阁下为何如此助我？”凌墨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不相信世间有无缘无故的恩惠。
“牧者”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我司职‘守护’与‘治愈’，‘蚀’是万界之癌，对抗它，是我的使命。而你……是变数，是火种。投资你，便是投资秩序的未来。这，便是我与你的‘交易’。”
投资未来？凌墨心中了然。这与“守财奴”组织的“观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牧者】的手段更加温和，目的似乎也更偏向“秩序”本身。
“我明白了。再次感谢阁下。”凌墨拱手。
“去吧，羔羊。风暴将至，青州需要你。记住，谨守本心，莫忘秩序之光。”【牧者】的意念逐渐变得飘渺，周围的朦胧白光也开始消散。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凌墨推出了这片空间。
眼前景象变幻，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墨痕商会密室的地面上，身下是一个刚刚停止运转的、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简易阵法——显然是【牧者】远程引导布置的。
他挣扎着坐起身，感受着体内依旧空空如也的灵力和沉重的伤势，但至少，活着回来了。
“凌兄！”密室门被猛地推开，叶凡、苏九儿等人冲了进来，看到凌墨醒来，皆是满脸惊喜和后怕。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外面……外面都快翻天了！”叶凡快速说道，语气急促。
原来，自昨日地底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和规则波动后，青州城上空那颗“归墟核险”就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全城人心惶惶。
更糟糕的是，林家、赵家等势力，趁着凌墨昏迷、商会群龙无首之际，再次联合起来，并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两位金丹期的散修作为客卿，公然宣称墨痕商会已是强弩之末，要求凌墨立刻解除对他们的制裁，并赔偿损失，否则便要强行接管商会产业！
此刻，那些人就在商会总部外面叫嚣！形势岌岌可危！
凌墨听完，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脊梁挺得笔直。
“扶我出去。”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他用命拼回来的喘息之机上，跳出来找死。
或许，刚刚到手的那次“天道级强制交易”权限，可以找个合适的对象……试试效果。
比如，将那笔尚未清偿的、高达一千五百单位本源掠夺点的“蚀”之债务……找个方式，“转移”一下？
（第七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