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出口的光芒扭曲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凌墨被叶凡半扶半背着，苏九儿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三人踉跄着踏入那片光晕。熟悉的撕裂与眩晕感再次袭来，但比起之前随机传送的狂暴，这次似乎温和了许多，显然是遗迹崩溃前最后的稳定通道。
片刻之后，脚下一实，混杂着尘土与淡淡灵气（更多的是穷酸气）的空气涌入鼻腔。他们回到了青州城，位置正是之前离开时的南区市场边缘。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是一愣。
原本就破败的市场，如今更显萧条。几天前拍卖会留下的痕迹犹在，但那些临时搭建的摊位早已被拆毁，只留下满地狼藉。黑蟒和他手下不见踪影，丹阳子也不知所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和窥探的气氛，几道隐晦的目光从远处的废墟和棚户中扫来，带着审视、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凌墨身体微微一晃，体内神格碎片带来的侵蚀剧痛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身体布满细微裂痕，灵力封印犹在，活脱脱一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模样。但他强行挺直了脊背，那双因痛苦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眸子，冷静地扫过四周。
财富之眼被动开启，模糊的信息反馈回来：
【窥视者a：价值极低，风险低，动机：好奇与捡漏。】
【窥视者b：价值低，风险中，动机：受雇监视。】
【窥视者c（远处阁楼）：价值中，风险高，动机：恶意，与“青云商会”关联度高。】
果然，一回来就被盯上了。青云商会，或者说林家，看来并未放弃。
“先找个地方落脚。”凌墨声音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叶凡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窥视的方向，炼气巅峰的气息稍稍释放，带着警告的意味。那些目光顿时收敛了不少。叶凡扶着凌墨，苏九儿警惕地跟在后面，三人快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钻入了南区更加错综复杂、鱼龙混杂的棚户区深处。
他们最终在一个早已废弃、半塌的砖窑里暂时安身。这里气味难闻，但足够隐蔽。
凌墨靠坐在冰冷的窑壁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满是虚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的剧痛。苏九儿蹲在他旁边，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冰凉的手，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叶凡则守在窑洞入口，眉头紧锁。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凌墨重伤濒死，自己消耗巨大，苏九儿虽然毒性大半解除，但之前透支也还未恢复。外面强敌环伺，内部人心惶惶（黑蟒、丹阳子失联），他们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能行动自如。”凌墨艰难地开口，意识沉入体内。的神格碎片如同一个冰冷的辐射源，不断散发着混乱的规则力量侵蚀着他，但也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超越灵力的“权柄”之感。系统界面上的【神格侵蚀】状态后面跟着“稳定期”三个字，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他尝试调动那微乎其微的【财富之眼】权柄，内视自身。
【凌墨（自身）：状态：神格侵蚀（稳定期）、重伤、灵力封印……资产估值：极低（肉身濒临崩溃，神魂受损）。负债估值：极高（神格反噬风险，各方势力敌意）。净资产：严重资不抵债。】
凌墨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自我评估还真是……精准又扎心。
他现在就是一个典型的“不良资产”，账面价值为负，随时可能“爆雷”。
但“不良资产”未必不能盘活！关键在于，找到“接盘侠”，或者，挖掘出隐藏的“价值增长点”。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苏九儿身上。
【苏九儿：状态：轻伤（恢复中），饕餮血脉（初步觉醒）。价值评估：极高（成长潜力巨大，战略价值稀缺）。风险：中（血脉不稳定，食量巨大）。潜在契约：高度绑定。】
很好，九儿是最大的“优质资产”和“核心竞争优势”。
他又看向窑洞口的叶凡。
【叶凡：状态：重伤（恢复中），天命之子（气运加持）。价值评估：高（战力可靠，潜力股）。风险：中（背负残魂，因果复杂）。潜在契约：盟友（信任度提升）。】
叶凡也是重要的“战略投资”和“风险共担者”。
那么，盘活自身这个“不良资产”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利用好苏九儿和叶凡这两项“核心资源”，并找到外部“融资”或“风险对冲”的途径。
“叶兄，”凌墨看向叶凡，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麻烦你，去做两件事。”
“你说。”叶凡转过身。
“第一，想办法联系上钱很多，或者城主府其他能管事的人。不用透露我们的具体位置，只需让他们知道，我凌墨，‘活着’回来了。”凌墨缓缓道，“并且，替我带一句话给他。”
“什么话？”
“告诉他，‘不良资产’也是资产，关键在于如何‘估值’和‘重组’。我手里，有他们无法拒绝的‘重组方案’，关于……如何应对‘上面’的麻烦。”凌墨刻意模糊了“上面”的指向，既是试探，也是抛出诱饵。他相信，经历了遗迹之事，“守财奴”组织一定对那个金丹老者的下场以及“窃天者”的信息极度关注。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明白。第二件事呢？”
“第二，”凌墨目光扫过这破败的砖窑，“查清楚黑蟒和丹阳子的下落，是生是死，人在哪里。他们是我们最初的‘投资’，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注意安全，若有危险，以自保为上。”
“好！”叶凡没有多言，深深看了凌墨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黑暗中。
叶凡离开后，凌墨将目光投向苏九儿。
“九儿，”他声音柔和了些，“饿了吗？”
苏九儿眼睛顿时亮了，用力点头，小肚子很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之前吞噬诅咒、对抗妖兽、又被神格力量冲击，她消耗巨大，早就饥肠辘辘了。
凌墨苦笑一下，他现在身无分文（财富点归零，灵石耗尽），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他尝试沟通系统商城，依旧处于权限冻结状态。
难道要靠九儿去“化缘”？风险太高。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体内的神格碎片上。那【财富之眼】的权柄，除了看人看己，能不能……看物？甚至，看到一些寻常修士看不到的“价值”？
他忍着剧痛，全力催动那丝微弱的权柄，目光扫过这废弃的砖窑。
窑壁、碎砖、尘土……大部分都显示【价值：无】。但当他目光扫过角落一堆不起眼的、烧制失败的、扭曲变形的废砖时，【财富之眼】竟然反馈回了模糊的信息：
【物品：蕴含微弱地火精粹的失败砖坯（大量）。】
【价值评估：低（对普通修士无用）。】
【潜在价值：可提炼微量地火精粹（需特定法门），或可作为低阶火属性阵法基材（需重构）。】
凌墨眼中精光一闪！
有价值！虽然低，但量大！而且，是未被发现的“隐性资产”！
“九儿，”凌墨指着那堆废砖，“看到那些难看的砖头了吗？能不能……感应到里面有点‘热乎乎’的东西？”
苏九儿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眸看向那堆废砖，皱了皱小鼻子，然后点了点头：“嗯！有一点点……像是没烤熟的饼子。”
“对，就是那个。”凌墨引导着她，“试试看，能不能只把里面那点点‘热乎气’吃掉，不要吃砖头本身。”
他这是在利用苏九儿饕餮血脉对能量的敏感和精准吞噬能力，来“提炼”这些废砖中微量的地火精粹！这简直是最原始、最粗暴，却也可能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资源回收”方式！
苏九儿虽然不明白原理，但对“吃”有着天生的悟性。她走到废砖堆前，张开小嘴，一股极其精准微弱的吸力产生。只见一丝丝几乎肉眼难见的赤红色气息，从那些废砖中飘出，汇入她的口中。她咂咂嘴，似乎味道不怎么样，但确实补充了一丝微弱的能量。
而随着地火精粹被吸走，那些废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酥脆，最后化为了普通的尘土。
【成功回收微量地火精粹（劣质），财富点+001！】
……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虽然每次只有001，但积少成多！而且，这证明了他思路的可行性！他找到了在绝境中，不依赖外力，自行产生“现金流”（财富点）的方法！
就在凌墨指挥着苏九儿，如同扫荡般将砖窑内所有蕴含微弱能量的“垃圾”都转化为001的财富点时，叶凡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回来，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凝重。
“联系上钱了，”叶凡低声道，“他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很惊讶。他同意秘密见面，但地点由他定，在城西的‘枯骨林’边缘，时间是一个时辰后。他还说……城主府最近，也有些‘不太平’。”
枯骨林，那是青州城外一处有名的混乱之地，埋骨无数，劫修横行。
凌墨眼睛微眯。钱很多选择在那里见面，显然也是心存忌惮，既要见面，又要避开某些耳目。
“黑蟒和丹阳子呢？”凌墨问。
“打听到一些消息，”叶凡语气沉重，“我们失踪后，青云商会和林家趁机发难，吞并了南区市场，黑蟒手下死的死散的散，他本人重伤逃遁，下落不明。丹阳子……被林家抓走了，据说关在林家地牢，想要逼问出你的‘低成本炼丹术’。”
凌墨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果然糟糕。左膀右臂，一失踪一被擒。
内忧外患，自身难保。
一个时辰后，枯骨林边缘之会，是危机，也是他盘活自身这“不良资产”的第一步。
他看了一眼系统中缓慢增长到【57】的财富点，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依旧剧痛却似乎适应了一丝的神格侵蚀。
“准备一下，”凌墨对叶凡和苏九儿说道，“我们去会一会钱很多。”
他倒要看看，这位“守财奴”组织的代理人，会给他这个“严重资不抵债”的合作伙伴，开出怎样的价码。
（第三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