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寄存处，诸位读者看官，义父义母请放心将脑子寄存在这，绝对安全的说）
凌墨是被一阵嘤嘤啜泣声吵醒的。
头痛欲裂，像是被塞进了一个正在施工的搅拌机，无数纷杂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他记得自己前一刻还在大学的图书馆里，为了即将到来的经济学考试奋笔疾书，吐槽着边际效用递减规律简直是人类社会的终极真理。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躺在了这古香古色的雕花木床上？身边还围着几个穿着长袍、表情悲戚的陌生人？
“墨儿……我苦命的孩儿啊！”一个穿着锦袍、面容富态的中年男子红着眼眶，握着他的手。
瞬间，海量的信息涌上心头。
天玄大陆，青州城，凌家。
一个同样叫凌墨的十七岁少年。
修炼天赋平平，性格怯懦。
以及……一纸自幼订下，如今却即将把他推入深渊的婚约。
他，穿越了。而且穿成了一个标准玄幻小说里的……炮灰反派！
原主的记忆显示，就在今天，与他指腹为婚的青云宗少主、青州城第一天才少女林清瑶，将会在家族长辈的陪同下，前来正式退婚。
而按照原着剧情，原主会因为受不了这份羞辱，当场情绪失控，言语恶毒，不仅坐实了自己“癞蛤蟆”的名声，还得罪了青云宗，为日后凌家的覆灭和自身的惨死埋下了祸根。
“这捏么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怎么别人被退婚就是主角还带着金手指，老子穿过来不仅啥也没有还是个炮灰……”凌墨心中一片冰凉，他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经济学的基本素养告诉他，在信息不对称和力量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任何情绪化的对抗都是非理性的，只会导致效用（生存概率）急剧降低。
“父亲，”凌墨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出乎意料的平稳，“我没事了。”
凌父，凌振南，愣了一下，看着儿子那双突然变得沉静如水的眸子，一时竟忘了悲伤。这孩子，遭此大变，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墨儿，你放心！”凌振南回过神，咬牙切齿，“只要为父还有一口气在，断不会让林家如此欺辱你！那婚书，我们不签！”
“不，父亲。”凌墨撑着手臂坐起身，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冷嘲的弧度，“客人既然来了，我们总得见见。躲，是躲不过去的。”
该来的，总会来。而他，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尤其是博弈论）的灵魂，总不能比原主那个愣头青做得更差。
果然，日上三竿时，林家的人，来了。
没有预想中的大队人马，只有三人。为首的是林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林啸天，面色肃然。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此次事件的主角——林清瑶。
她穿着一袭水蓝色长裙，身姿窈窕，面容清丽绝伦，宛如一朵初绽的雪莲。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淡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她身旁，还跟着一个手捧锦盒的侍女。
双方分宾主落座，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寒暄不过三句，林啸天便轻咳一声，进入了正题：“凌家主，今日老夫前来，所为之事，想必你也清楚。”
凌振南脸色铁青，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
林啸天继续道：“清瑶已得青云宗内门长老看重，不日将前往宗门潜心修行。仙凡殊途，这桩旧日婚约……依老夫看，还是莫要成了孩子们的牵绊才好。”
话说得委婉，但意思赤裸裸——你儿子是个凡人废物，配不上我家即将一飞冲天的凤凰。
林清瑶适时起身，对着凌振南微微欠身，声音清冷如泉：“凌世伯，清瑶志在大道，此生已许宗门，难许凡人。还请世伯……成全。”
她说完，示意侍女将锦盒送上，打开。里面珠光宝气，是数件灵气盎然的珍宝和一瓶丹药。
“这是一点补偿，”林清瑶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平静，“一瓶‘聚气丹’，可助凌世兄稳固修为；另有南海灵珠十颗，千年血参一支，足以保凌家十年富贵无忧。以此，了结此番因果，两不相欠。”
凌家众人脸上顿时浮现出屈辱之色。这是退婚吗？这分明是拿钱砸脸！用资源买断他们凌家的尊严！
凌振南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拍案而起。
“了结因果？两不相欠？”一个带着轻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凌墨身上。
只见他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预料中的愤怒、悲伤或是歇斯底里。他甚至走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锦盒里的“补偿”，然后摇了摇头。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羞辱的证明，反倒像是在……评估一批货品的成色？
“林小姐，”凌墨看向林清瑶，目光清澈，甚至带着点职业化的审视，“你觉得，你我之间多年的婚约，就只值这个价码？”
林清瑶秀眉微蹙，被这出乎意料的问题问得一怔。她预想了凌墨的各种反应，痛哭流涕，愤而斥责，甚至是以死相逼……唯独没想过，他会像个商人一样，跟她讨论“价码”。
“凌墨，你……”林清瑶一时语塞。
“看来林小姐对‘因果’和‘代价’的理解，有些片面。”凌墨语气依旧带着一丝嘲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既然要谈，那我们就好好算一笔账。”
他目光转向凌振南：“父亲，麻烦给我取一把算盘来。”
算……算盘？
满堂皆寂。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凌墨。退婚现场，要算盘？他想干什么？
凌振南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儿子那异常镇定的眼神，还是挥了挥手。很快，一把黑木算盘被送到了凌墨手中。
凌墨手指抚过冰凉的算珠，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手指如飞，拨动了算珠。
“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首先，”凌墨一边拨算盘，一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名誉损失费。我凌墨虽非天才，但在青州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今日被林家小姐当众退婚，此事一旦传开，我必成全城笑柄，名声扫地，未来议亲困难，精神遭受重创。此项，作价灵石五千。”
“什么？！”林清瑶美眸圆睁，林啸天长老的胡子抖了抖。凌家众人更是张大了嘴巴。
凌墨无视众人的反应，继续计算。
“其次，机会成本。若非此桩婚约束缚，我凌家或许早已与其他家族联姻，获得政治或商业上的助力。如今婚约解除，我凌家损失了潜在的联盟与发展机会。此项，作价灵石八千。”
机会成本？那是什么东西？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再次，沉没成本。”凌墨的手指飞快，“这些年来，凌家为维持与林家的姻亲关系，年节往来，礼品馈赠，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皆是因这婚约而付出，如今尽数沉没，无法收回，你林家财大气粗的，总不能连我们这点东西都贪吧。粗略估算，作价灵石三千。”
算珠噼啪作响，一个个数字被报出。
“还有，预期收益损失。原本若婚约达成，我凌家可借青云宗之势，获得诸多便利与资源。如今这一切化为泡影，预期收益归零。此项，作价灵石一万！”
“最后，青春补偿费。”凌墨终于停下手指，抬头看向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的林清瑶，“林小姐，你为求大道，毁约而去，无可厚非。但我凌墨从懵懂幼童至今，近十年光阴，情感投入，皆系于此。我的青春，难道就不值钱吗？此项，作价灵石七千！”
他最后“啪”地一声，重重拨下一颗算珠，然后将算盘往前一推，让所有人都能看清那最终的数字。
“林小姐，林长老，”凌墨的声音斩钉截铁，“以上各项，总计灵石三万三千整。扣除你锦盒中这些折合约五千灵石的‘补偿’，你们林家，还需支付我凌墨两万八千块下品灵石！”
“这，才是了结此番因果，真正的、公平的价码！”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凌家大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那个手持算盘、神色平静无波的少年。
凌振南看着儿子，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他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这……这还是他那个怯懦寡言的儿子吗？这犀利的言辞，这缜密的逻辑，这……这无耻却让人无比舒爽的算账方式！
林清瑶那张清冷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先是震惊，随即是荒谬，最后化为一股被冒犯的羞怒。她预想了所有可能，唯独没想过会被人在退婚时，用算盘算出将近三万灵石的“债务”！
林啸天长老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黄口小儿！胡言乱语！你这简直是敲诈勒索！”
“敲诈？”凌墨微微挑眉，毫无惧色地与之对视，“林长老此言差矣。我所列各项，皆有依据，合乎情理。若论敲诈，难道不是林家先用区区五千灵石的资源，来‘敲诈’我凌家放弃名誉和未来吗？莫非在林长老看来，我凌家的脸面，我凌墨的尊严，就如此廉价？”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还是说，青云宗未来的栋梁，林清瑶小姐的‘大道前程’，连这两万八千灵石都不值？”
“你……！”林啸天被噎得说不出话，浑身气势勃发，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让厅内不少凌家子弟脸色发白，呼吸困难。
但凌墨依旧站得笔直，尽管额角渗出细汗，眼神却毫不退缩。他知道，此刻绝不能示弱。这不仅是尊严之争，更是生死存亡之战。一旦露怯，凌家将万劫不复。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冲突时。
“够了。”
一直沉默的林清瑶突然开口。她深深地看着凌墨，那目光复杂无比，有恼怒，有意外，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重新审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冷声道：“凌墨，我承认，今日之事，是我林家考虑不周。”
她抬手，制止了还想说话的林啸天，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灵气远超之前那些珍宝的玉佩，放在了桌上。
“这枚‘凝神玉佩’，乃家师所赐，价值不下万金，足以抵你所谓的两万八千灵石。”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居高临下，“如此，可够了？”
凌墨看了一眼那玉佩，系统虽未激活，但他凭借原主记忆和经济学子的直觉，能感受到此物非同小可。他点了点头，干净利落：“够了。婚书在此，即刻作废。从此你我，婚嫁各不相干。”
他示意父亲取出婚书，当众用烛火点燃，化为灰烬。
林清瑶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眼神微闪，最终什么也没说，拿起玉佩递给凌墨，然后对着林啸天道：“长老，我们走。”
林家三人，来得气势汹汹，走得却有些……狼狈和沉默。
大厅内，只剩下凌家众人，以及手持玉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凌墨。
“墨儿！你……你真是……”凌振南激动地走上前，用力拍着儿子的肩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今天的凌墨，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其他凌家族人看向凌墨的目光，也充满了惊奇和一丝敬畏。
凌墨勉强笑了笑，应付了父亲几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脸上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露出一丝疲惫。刚才那场交锋，看似他大获全胜，不仅保住了尊严，还捞到了一件真正的宝物。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彻底得罪了林家和青云宗，未来的麻烦绝不会少。
他摩挲着手中温润的凝神玉佩，苦笑着自语：“开局一把算盘，装备全靠讹……不，是合理索赔。这穿越，可真够刺激的。”
然而，就在他精神最为松懈的这一刹那——
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拥有高价值能量载体（凝神玉佩），符合系统激活条件……】
【财富能量汲取中……】
【……
【“省钱致富系统”，正在激活！】
【……
【激活成功！】
【宿主凌墨，欢迎来到，经济支配一切的世界！】
凌墨猛地瞪大眼睛，握着玉佩的手骤然收紧。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