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从楼梯上方的人群后方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我看得清楚!是她自己故意摔倒的!”
人群哗然,自动分开一条信道。只见周锐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脸色铁青,大步从三楼楼梯走了下来。他目光锐利如鹰,直接无视了哭哭啼啼的林小小和脸色难看的冷母,径直走到冷清妍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斩钉截铁地重复道:“我站在三楼楼梯口,角度正好看得一清二楚!冷清妍同志根本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故意向后跟跄,然后摔下去的!”周锐的突然出现和他掷地有声的证词,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楼梯间炸开了锅!
“自己摔的?”
“周家小子说的?”
“他从上面看到的,角度可能真不一样。”
“不会吧?自己摔这么狠?”
议论的风向开始转变。周锐的身份背景和军人身份,让他的话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公信力。
林小小的哭声象是被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滞,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周锐,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里却瞬间闪过一丝惊慌和怨毒。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一个目击者,而且还是从上方视角,看得如此清楚的周锐!
冷母也愣住了,扶着林小小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看看周锐,又看看怀里的林小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混乱。
“周锐同志,你看清楚了?”负责带队参观的一位大院干事连忙上前,严肃地问道。这事可大可小,涉及两位首长家的女儿,必须弄清楚。
“我看得非常清楚。”周锐站得笔直,声音洪亮,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林小小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当时站在三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正准备下楼。视线正好能俯瞰到二楼这个转角平台的全貌。”他伸手指向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又指向林小小摔倒的地方,逻辑清淅,叙述严谨,“在摔倒前,冷清妍同志距离林小小同志至少还有两步远,并且她的双手一直自然垂放在身体两侧,没有任何向前推搡的动作。”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一字一句地说道:“相反,我看到的是,林小小同志在走到平台边缘时,脚步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刻意的停顿,然后她的左脚脚跟故意向后一别,身体随之失去平衡,向后跟跄,最终摔倒在地。整个过程中,冷清妍同志非但没有靠近她,在她摔倒时,甚至还下意识地向后撤了半步,避免被她撞到。”
周锐的描述细致入微,仿佛将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幕用慢镜头回放了一遍。他那军人特有的坚定语气和不容置疑的态度,彻底扭转了局面。
“原来是这样!”
“自己故意摔的?就为了诬陷她姐姐?”
“这心思也太毒了吧!”
“小小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巧的,怎么会?”
周围的议论声彻底倒戈,看向林小小的目光充满了震惊、鄙夷和不可思议。
林小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血色尽褪。她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什么,但在周锐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周围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下,所有编造好的谎言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徒劳的颤斗和满心的恐慌。她求助般地看向冷母,却发现冷母正用一种极其陌生、带着震惊和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无条件信任和怜爱。
冷母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周锐的话,象一把重锤,敲碎了她一直以来对林小小的认知。如果……如果周锐说的是真的,那小小她……她不仅陷害清妍,还利用了自己的心疼和信任?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自始至终,风暴中心的冷清妍,都异常冷静。她没有因为被诬陷而愤怒,也没有因为周锐的解围而激动。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直到此刻,所有的真相在周锐的叙述下大白于天下,她才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林小小。
她的步伐很稳,脚步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清淅可闻。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让周围的议论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所有人都摒息看着。
冷清妍在林小小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没有弯腰,只是微微垂眸,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然后,她俯下身,凑到林小小的耳边。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但她的声音,却压得极低,冰冷而清淅地,如同锋利的冰锥,只灌入林小小一个人的耳中:
“林小小,适可而止。”
没有威胁的狠话,没有愤怒的指责,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然而,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林小小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冷清妍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时的平静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蕴含着实质般冰冷杀意的寒光!那是一种真正经历过生死考验、在极限训练中磨砺出来的、对敌人毫不留情的眼神!
林小小被这眼神中赤裸裸的冰冷和警告吓得浑身一颤,所有的委屈、不甘、怨恨都在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所淹没。她仿佛看到了一把已经出鞘、悬在她头顶的利剑,只要她再敢妄动分毫,就会毫不尤豫地斩落!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呜咽,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连哭都忘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她第一次如此清淅地意识到,冷清妍,早已不是她能够凭借小聪明和演技去招惹的对象。她们之间,隔着一道她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冷清妍直起身,不再看地上瑟瑟发抖的林小小,也没有理会神色复杂的冷母和周围震惊的众人。她只是对周锐微微颔首,算是感谢,然后便转身,在一片寂静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中,从容地、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梯。她的背影依旧挺拔孤直,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过是拂过山岗的微风,无法撼动她分毫。而瘫坐在地的林小小,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底那股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让她止不住地战栗。她知道,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