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男站在树冠之上，目光死死盯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良久未动。
他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原本，在所有人都身受重伤、举步维艰的时候，凭借自己妖族的身份，混入兽潮之中，替石辰取来救命丹药这件事，非他不可。
这样一来，既能还清石辰之前的恩情，也能让自己这个一路“打酱油”的存在，真正派上用场。
这就是完美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困局。
林雪澜一行人，压根就没有被兽潮围困。
四名化神境修士护在左右，所过之处，妖兽如同被收割的野草，一片片倒下。
那些在外人看来凶残暴戾、令人闻风丧胆的荒兽，在他们面前，连拖慢脚步都做不到。
更让白俊男心中发紧的是——
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石辰所在的方向。
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王澈被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
白俊男缓缓收紧爪子，指尖嵌入树皮之中，却毫无察觉。
他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别说接近林雪澜，就连靠近他们周身百丈范围，都会被那几道恐怖的气机瞬间碾碎。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那点“妖族优势”，显得可笑而苍白。
就算——
就算他真的能找到机会，将王澈交代的那些话说出口，又能如何？
对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悄然涌上心头。
白俊男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真正的强者博弈之中，自己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缓缓低下头，望着下方仍在疯狂奔涌、舍生忘死的兽潮，眼神空洞。
这些妖兽拼尽一切，也无法靠近那几人半步。
而他，也是如此。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
为什么石辰，能一路走到今天。
也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究竟隔着多远的距离。
白俊男虽然心中失落，却也没有立刻退走。
他收敛气息，重新化作一只不起眼的白影，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兽潮之中，始终与林雪澜一行人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跟随在后。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盯着。
盯着这支看似从容、实则暗流汹涌的队伍。
可没过多久，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队伍前进的速度，正在变慢。
那并非刻意放缓，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拖住了脚步。
白俊男狐狸眼微微一眯，身形一晃，借着密林与兽影的掩护，悄然向前靠近。
很快，他便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林雪澜一行人前方，林间雾气翻涌，数十头妖兽正与几名元婴境修士正面交锋。
可让白俊男心头一沉的，并不是妖兽的数量。
而是——这些妖兽的“状态”。
它们并非像之前那般，被兽潮本能驱使，凭借蛮力疯狂冲撞。
相反，这些妖兽行动之间，竟隐隐透着一股秩序感。
前排妖兽正面硬撼，后排则不断游走、掩护，甚至还会在关键时刻替同伴挡下致命一击。
更诡异的是，它们的站位，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扇形展开。
就像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巨网。
——包围。
这个念头，几乎是在瞬间浮现在白俊男脑海之中。
他心头猛地一紧。
再仔细看去，几名负责开路的元婴修士，虽然修为不弱，可在这批妖兽的牵制之下，竟然迟迟无法将战线彻底撕开。
攻势被不断打断，节奏被强行拖慢。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以命换命”。
而是——消耗。
白俊男目光迅速扫过战场，很快便得出了一个让他心惊的判断。
这些妖兽，实力明显强过之前遇到的普通兽群。
无论是气血强度，还是灵智反应，都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它们并非临时被兽潮裹挟而来。
更像是早就埋伏在此。
“有人在指挥它们。”
白俊男喉咙发干，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他下意识地朝更深的林海方向看了一眼。
在那里，黑影翻涌，兽吼连绵，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这片战场，耐心地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