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夔牛内心再怎么悔恨，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他不但小看了韩菲菲，更小看了她手里的僵尸虫。
夔牛原以为，纵然自己身受重创，但以双方修为差距而言，无论韩菲菲施展出什么古怪手段，他都能撑上一段时间。
毕竟修真界的诡异术法无外乎两类——攻魂、伐体，而这两样，他皆不惧。
然而，当僵尸虫在他体内被激活的那一瞬，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错误。
那东西既不冲击神魂，也不撕裂肉身，而是直接切断了他的思维与肉身之间的联系。
于是现在，他的神识清明得仿佛刚从寒潭中捞起，可身体却像被套上了冰冷锁链，被韩菲菲牢牢掌控。他肉身里隐藏的神通秘术、灵窍脉路，在韩菲菲的操控下无所遁形。
为尽快脱离眼前混乱的战场，韩菲菲根本不可能心慈手软——夔牛是否只是炼虚境界并不重要，就算换成妖王般的合体老怪，在涉及石辰与韩立的安危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肉身当作消耗品来用。
韩菲菲控制着夔牛破空飞出一段距离，回望战舟，只见上面修士们仍在忙着灭火、补阵、抢救资源，混乱一片；没有人抽身追击他们。她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用牛角破开前方虚空，立刻离开这里！”
她清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韩菲菲，你疯了吗？我现在这副样子还破虚空？是想杀了我——咳、咳！”
夔牛一边叫嚷，一边鲜血顺着嘴角淌落，狼狈得不成样子。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韩菲菲语气冷硬，“你肉身还能撑多久，我比你更清楚！夔牛，危机关头，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你拿我这副肉身去突破极限？韩菲菲，你还是人吗！”
夔牛咆哮声里带着嘶哑，情绪激烈到几乎失控。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伤势已至崩溃边缘——几乎每吐出一个字，都会带着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血腥味在风中一阵阵散开。但哪怕如此，他却依旧咬着牙，强撑着继续骂。
韩菲菲懒得再与他废话，神识一压，便毫不迟疑地强迫夔牛继续燃烧精血。夔牛体表的妖纹刹那间亮得刺眼，肉身像被烈火从内往外焚烧，庞大妖力疯狂涌向他那对粗壮的牛角。
“聚力——再给我顶上去！”
随着韩菲菲一声冷喝，夔牛被迫扬起头，气血轰鸣，双角上光芒暴涨。
下一瞬——
嘣——！
彷佛有看不见的薄膜被撕裂，几人面前的虚空在牛角的挑击下硬生生被撕出一道狭长裂缝，黑暗深邃，宛若能吞噬万物。
夔牛浑身一颤，差点掉下去，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蜡：“开开了咳你满意了吧”
虚空裂缝被强行撑开的那一刹，刺骨的空间乱流便如狂啸的野兽扑卷而来，肆意撕扯着夔牛的皮膜与经络。韩菲菲毫不迟疑，强行操控着夔牛的庞大身躯往裂缝深处一扎。
天地翻转。光影尽灭。
仿佛坠入一口无底黑渊，四周只有混乱到极致的力量撕扯着他们，仿佛下一息就会被绞成齑粉。夔牛发出低沉痛吼，却在空间乱流里被吞得支离破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瞬，还是永恒。
忽然，一股更加狂暴的力量汇聚，像是有人从另一头狠狠踹了一脚。
砰——！
夔牛那庞然身躯被直接抛飞出裂缝，伴随着惊人的坠落之势，从高空狠狠砸向地面。
“准备——！”
韩菲菲的话音还没出口。
轰！！！
整片荒兽密林仿佛被巨锤猛砸，一圈圈冲击波炸裂开来。参天古木在冲击中折断、震碎、根须翻飞，大片树叶化作青色暴雨倾泻。
夔牛重重砸入地面，妖躯嵌入泥土深坑，撞得山石断裂、尘土四涌。他浑身骨骼几乎被震得粉碎，血水顺着裂开的皮肉直流。
韩菲菲、韩立与石辰也被巨力震飞，但韩菲菲强行稳住身形，翻身落地时已立在夔牛身侧。她胸腔翻腾，五脏剧震，却依旧第一时间查看周围情形。
四野寂静。
荒兽密林的阴影幽深，古木参天如柱，鸟兽被巨响惊散，远方传来含着警惕的低吼声。
“这里密密林深处。”
韩菲菲长吐一口气，眼神却越发凝重。
而夔牛趴在地上，连骂人都骂不出来，只能颤着声音发出一声带血的嘶吼：
“你你真是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