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女让我转交给你。”
于轻语纳闷地猜开了封壳,祝青萝的字迹凌厉,有入木三分之形。
于轻语只看了一眼,连忙合上,似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再次打开,直到逐字逐句看完。
完全看完后,于轻语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魏绝钧很少见于轻语这个样子,他连忙开口询问:
“夫人怎么了,神女说什么了。”
“神女邀请我去县衙当主簿。”
“主簿!?”
魏绝钧有些发愣,主簿是主管文书、文档和印章的官员。
主簿的职责主要集中在文书和行政事务上,在县一级,主簿是知县(或县令)的佐官,属于文职系统。
除了主簿,县令之下还有县丞和县尉,他们分工不同,可以看作是文、财、武三条线的副手。
县丞分管粮草、赋税等具体事务,是县令的副手,在县令不在时代理职务。
县尉是武职,主管治安、抓捕盗贼。
魏绝钧就是县尉。
而今,自己妻子被邀请做一县主簿,魏绝钧还有些懵懵的。
这么突然的吗。
魏绝钧反应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
不对,神女邀请于轻语当主簿,其他官员同意了吗。
魏绝钧并非循规蹈矩之人,但他和于轻语所生活的大环境下,女子无法为官。
有诰命,但不能进入官场。
这才是魏绝钧惊讶的原因,神女邀请了于轻语,若是其他人定会有所意见。
连他都想到了其中种种,神女和祝公子不可能想不到。
何况若于轻语真的当了主簿,定会有人反对,到时候闹起来,可不就是这么轻易善了的事。
魏绝钧摇了摇头:“轻语,这纸你烧了,莫要让其他看到!”
于轻语手指捏着信,攥得很紧,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听魏绝钧的话。
于轻语本该烧信的,可此刻她尤豫了。
魏绝钧起身:
“主簿当不了,你一当,就是他们的靶子,我之前一直以为神女是聪明之人,但她这次,实在是太鲁莽了,怎么会邀请一名女子当官。”
他是希望于轻语好的人,但正因为如此他强烈反对于轻语进县衙。
这不是一封信,说说而已,于轻语一旦进了县衙,那些三纲五常就会化为利剑刺向于轻语,这对她是不利的,甚至还有可能丧失性命!
魏绝钧反对的话响起,他在和于轻语说话时早就屏退了其他人。
于轻语又何尝不知,在没有这封信之前,于轻语一直被当作大家闺秀教导,她读了很多书,甚至因为于家开放,于轻语得以读除女戒以外的书籍。
比如一些科举文章、四书五经,又或者是话本。
这些书籍极大丰富了她的精神世界。
于轻语和寻常的女子有一些不同,她不畏惧很多事情,包括那些三纲五常。
什么夫为妻纲,在于轻语这较为模糊。
此刻,于轻语站在这,神情难得坚毅了几分。
她从小就有着良好的教育,儿时她甚至憧憬长大后通过科举为官。
只不过这一切在她真正知道科举招收的对象后,彻底化为粉末。
祝青萝的这一封信轻易燃起了她曾经的希望。
于轻语眼神澄澈,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夫君,我想试一试。”
魏绝钧以为于轻语会听进自己的劝告,没想到于轻语的下一句话就说了出来。
魏绝钧揉着眉头,语气严肃:
“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
这是于轻语彷徨过后遵循本心的想法,她也知道魏绝钧担心着什么,可是她还是问了一句。
她不奢求能得到自己心中的答案,但她需要一个回答。
魏绝钧深吸了一口气:
“你有想过你坐在这个位置,其他人会怎么看你吗,非议会有,舆论会裹胁着你,你一旦踏上她给的这一条路,就回头不了了,你们在做的事惊天骇俗,除了我,我敢保证,这世界上不超过十个人可以接受。”
“我想过。”
于轻语语气坚定。
魏绝钧说出的话卡在喉咙间:“你……”
“我想过了,可能这一条路会很难,但是我想成为第一个迈出去的人,没有我们就不会有后来者,如果我能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我会为自己感到高兴。”
于轻语说出这一段话后,如释重负。
“你会后悔的,轻语。”魏绝钧唤着于轻语的名字。
于轻语微微转身,正面看着魏绝钧。
她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今,这个机会给到她的面前了,如果她没有抓住,她才会后悔。
“从我踏出这一步开始,我就不会后悔,再说了,魏绝钧,我认为你说得不对。”
“什么。”
魏绝钧从行冠礼后就很少听到于轻语这么称呼自己,魏绝钧是他的名,只有在儿时,于轻语才会这么唤他,而且每一次都带着郑重。
“魏绝钧,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神女、祝公子,当然,接受我的,更多会是这天底下的女子。
我并不想让她们和我一样,在这后宅,魏绝钧,你明白吗。”
“我……”
这是魏绝钧第一次看到于轻语真正的样子,如今的于轻语,整个人好似发着光,她自信且无时无刻不带着一股从容。
魏绝钧不禁低下了头,他是自私的,他只希望于轻语平安就好。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两人的观点尤如水火,并不相融。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希望你快乐。”
魏绝钧退了一步。
于轻语和魏绝钧朝夕相处,她知道这是他的妥协,她轻轻站在魏绝钧面前,双手张开,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感受到于轻语的温暖的手,魏绝钧罕见的脸红了起来:
“天塌了的话,请告诉我,我也想帮你。”
“好。
谢谢你,魏绝钧。”
于轻语和魏绝钧达成和解,为了安抚他,于轻语在离开魏府前多说了一句话:
“其实已经有人走在了我的身前,神女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