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5000米。
这里是平流层的边缘，空气稀薄而寒冷，连呼吸都带着冰渣的味道。脚下那厚重的、终年不散的辐射云层此刻变成了一片灰黑色的海洋，翻滚著，咆哮著，偶尔有紫色的闪电在云海中像巨龙般游走，照亮了这片死寂的天空。
泰坦号悬浮在这片云海之上，黑色的车身在稀薄的阳光下反射著冷冽的光泽，宛如一颗孤独的黑色星辰。
“这这也太高了。”
铁手整个人趴在车窗上，看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空域，哪怕他这辈子都在和钢铁打交道，哪怕他刚刚经历过深海的生死，此刻也不禁有些腿软。这种脚不沾地、悬空五千米的感觉，对于习惯了履带和泥土的陆军机械师来说，是一种本能的生理恐惧。
“别往下看，老头。”林浩坐在驾驶位上，或者说是现在的“飞行王座”上。他的双手并没有握著操纵杆，而是自然地搭在扶手上，那颗悬浮在面前的重力控制球正随着他的意念微微旋转。
“习惯就好。天空看起来自由，但也意味着——没有任何掩体。我们现在就是靶子。”
“滴——滴——滴——”
话音未落，苏予面前的雷达屏幕突然亮起了一片刺眼的红色。
“我就知道。”林浩冷笑一声，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警告！检测到高能雷达锁定！方位：正上方！距离：20公里！速度：3马赫！”苏予的声音急促而尖锐，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信号特征匹配是高塔的拦截部队！他们来得太快了！是空中舰队！”
林浩猛地抬头。
在头顶那片湛蓝得近乎黑色的天幕中，三个银白色的光点正在急速放大，拖着长长的尾迹。
它们长约两百米，呈扁平的流线型梭状，通体覆盖著银白色的反射装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种战舰是高塔维持空中霸权的绝对主力，拥有反重力引擎和离子推进器，搭载了高能激光炮和高超音速导弹。在旧时代，这就是天空中的神，是不可战胜的象征。
“滋滋”
一个冰冷、傲慢，仿佛神祗审判般的声音强行切入了泰坦号的通讯频道。
“蝼蚁，竟敢染指天空。”
“我是高塔第三空天舰队指挥官，‘加百列’。这里是神的禁飞区。你们的存在是对天空的亵渎。立刻降落，接受裁决，或是被净化。”
“净化你大爷。”
林浩回应的方式简单直接。他猛地推下控制球，泰坦号尾部的离子喷口瞬间爆发出耀眼的蓝光。
“坐稳了！空战开始！”
“轰——！！！”
泰坦号像是一颗黑色的陨石，不仅没有逃跑，反而猛地向着下方的云海俯冲而去。
“愚蠢。”加百列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攻击。让它变成灰烬。”
三艘驱逐舰同时开火。
“滋——滋——滋——”
数十道高能激光束瞬间划破长空，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封锁了泰坦号的所有退路。
“护盾全开！苏予，计算弹道！”
“左偏航15度！下潜！”
林浩猛打方向，泰坦号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z轴漂移。利用引力之锚产生的强大斥力，它在没有空气动力学翼面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横向平移了数十米。
“当！当！”
几道激光擦著车身飞过，打在能量护盾上，激起层层涟漪。虽然没有击穿，但高温让护盾的读数下降了一截。
“钻进云层！”
泰坦号一个猛子扎进了那厚重、充满了静电和雷暴的辐射云海中。
视野瞬间变得一片混沌。灰黑色的云雾在车窗外飞速掠过，能见度降到了零。周围全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和闪烁的电弧。
“进入云层！雷达受到强电磁干扰！”苏予喊道，屏幕上一片雪花，“我们也看不见他们了！声呐在空中效果很差！”
“看不见正好。”林浩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在这种环境下，雷达就是瞎子。谁的眼睛尖，谁的直觉准，谁就能活。”
“白狼！上炮塔！用你的‘感觉’去打！别用雷达锁定，用你的眼！”
“明白！”
白狼利落地钻进车顶的炮塔。虽然外面是狂风暴雨，但在能量护盾的保护下，炮塔内依然平稳。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睁开。
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里，瞳孔收缩成了针尖。
他不需要雷达。他在冰原上猎杀变异兽的时候，靠的是对危险的本能直觉，是对空气中那微弱的杀意的捕捉。
“嗡”
头顶的云层中，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雷声的引擎震动。
“在那儿！十一点钟方向！俯冲！”
白狼大吼一声，猛地转动电磁炮口。
“咚——！！！”
一枚钨合金穿甲弹撕裂了浓厚的云层，带着蓝色的电弧冲天而起。
“轰！”
云层上方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团火光透过了厚厚的云雾，染红了一小片天空。
“命中！击中左翼推进器！目标动力下降！”苏予看着数据反馈，“干得漂亮！”
“别大意！他们有三艘！而且他们也有热成像！”林浩猛地拉起泰坦号，在云层中做了一个大回环。
果然，下一秒，两枚高超音速导弹就从他们刚才的位置穿过，在云层中炸开两个大洞。
“他们在用声呐定位！云层挡不住声波！”
“那就给他们制造点噪音！更大的噪音！”
林浩看向前方。在云海深处，有一团正在剧烈翻滚、呈现出紫黑色的雷暴中心。紫色的闪电像树根一样在云中蔓延，每一次闪烁都释放出恐怖的能量。
“铁手！把避雷针升起来！我们要去借个火！”
“你疯了？！那可是几亿伏的天然雷电！”铁手吓得扳手都掉了，“这可不是闹著玩的！会把车烧毁的！”
“我们的护盾是s级晶核驱动的，是生物电！它能吸收电能！冲进去！”
泰坦号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团最狂暴的雷云中心。
“轰隆隆——！！！”
一道粗大的、直径数米的紫色闪电瞬间击中了泰坦号顶部的引雷针。
恐怖的电流瞬间流遍全车。车内的灯光全部爆闪，仪表盘指针乱跳。
“警告！护盾能量过载！！系统即将熔断！”
泰坦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闪电，浑身缠绕着紫色的电蛇，在云层中发光。
“就是现在！把电放出去！雷暴脉冲！”
林浩按下了释放键。
“滋——轰！！！”
一股恐怖的电磁脉冲波ep以泰坦号为中心，向四周无差别扩散。
这股脉冲波夹杂着雷暴的自然威力和核反应堆的能量，威力比之前在林海使用的那次大了十倍不止！
周围的云层被瞬间电离，变成了一片蓝色的等离子海洋。
那三艘紧追不舍、刚刚冲入云层的“天罚”级驱逐舰首当其冲。
“警报！电子系统过载！护盾发生器离线！雷达致盲！引擎重启中！”
加百列的舰桥内一片漆黑，所有的屏幕都爆出了火花，控制台冒出黑烟。
“该死的虫子！重启系统！快！手动操作！”
但林浩不会给他们重启的机会。
“猎人与猎物，反转了。”
林浩猛推操纵杆，泰坦号从雷云中杀出，像是一头沐浴著雷电的魔神。
此时的三艘驱逐舰，就像是瞎了眼的鲨鱼，在空中乱撞，护盾消失，装甲裸露。
“目标：中间那艘指挥舰！撞沉它！”
“引力之锚——重力锤模式！”
泰坦号飞到了指挥舰的正上方。林浩将重力场调整为向下单向输出，并且倍率拉满。
“给我下去！！！”
轰——！
一股无形的、数千倍的重力巨力狠狠地砸在指挥舰的背部。
失去了护盾保护的驱逐舰，根本承受不住这相当于自身重量几百倍的重压。
“咔嚓——！”
舰体中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艘流线型的、代表着高塔科技巅峰的战舰，就像是一根被折断的筷子，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火光冲天，爆炸连连。
断裂的战舰拖着浓烟，向着下方的冰原坠落。
“一艘。”林浩冷冷地说道。
剩下的两艘驱逐舰虽然重启了部分系统，但已经被吓破了胆。指挥舰的瞬间覆灭让他们失去了指挥，更失去了战意。
“撤退！请求支援！这是怪物！这是怪物！”
两艘战舰调转船头，开启加力燃烧室，试图逃离这片死亡空域。
“想跑？”白狼舔了舔嘴唇，瞄准了其中一艘的引擎喷口，“问过我的枪了吗？”
“别追了。”林浩制止了他，“穷寇莫追。而且，我们的反应堆也快到极限了。”
刚才那次雷击虽然充能了护盾，但也让泰坦号的电路承受了巨大的负荷，如果不冷却，可能会烧毁核心主板。
“让他们回去报信。”
林浩看着那两艘狼狈逃窜的战舰，眼神深邃。
“告诉高塔，告诉所谓的‘神’。”
“地面，不再是他们的牧场。”
“我们来了。”
泰坦号缓缓降低高度，脱离了雷云层。
阳光重新洒在车身上。原本黑色的涂装，经过雷电的洗礼，似乎多了一层暗紫色的雷纹，显得更加神秘威严。
“呼”
铁手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老了十岁：“下次这种借雷的活儿，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的心脏受不了。”
“习惯就好。”林浩笑了笑，“以后这种场面，多的是。”
苏予看着屏幕上的战损报告，虽然有些部件烧毁，但核心完好。
“我们赢了。这是人类第一次在空中击败高塔的主力舰。”苏予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创造了历史。”
“历史不重要。”
林浩看向南方，那里是一片未知的、呈现出诡异红绿色的大陆轮廓。
“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
“坐稳了，各位。我们要着陆了。”
“欢迎来到新地图——南方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