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冰冷、黑暗、充满硫磺味的海水瞬间吞噬了视野,将所有的光线和希望隔绝在数十米之上的海面。
泰坦号像是一个被顽童发怒扔进水缸里的铁皮玩具,被那条粗壮得令人绝望的触手死死缠绕,伴随着气泡翻涌的声音,急速坠入无底的深渊。
驾驶室内,原本平稳的各项仪表盘此刻像是疯了一样乱跳。刺耳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厉鬼般惨白,那是死亡的颜色。
“警告!深度100米150米下潜速度过快!重力加速度异常!” “警告!外部水压急剧上升!当前压力值:18个大气压!b3、c4区域装甲板发生形变!密封胶正在承受临界压力!左侧浮力舱已被挤爆!”
苏予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变调,她的手指死死扣住控制台的边缘,指节发白,甚至抠出了血痕。
车厢内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那是金属骨架在几十个大气压的深海拥抱下发出的痛苦哀鸣。每一声脆响,都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断裂,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
透过加厚的、已经布满裂纹的防弹玻璃,借着车外探照灯那微弱且在湍流中疯狂晃动的光束,林浩终于看清了缠住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章鱼触手,那是大自然的噩梦。
那是一条由无数灰白色硅基骨板、腐烂血肉和寄生贝类交织而成的“深海绞索”。触手的直径超过了两米,表面布满了像藤壶一样寄生的发光球体,散发著幽灵般的蓝光。每一个吸盘都有磨盘大小,吸盘内部不是软肉,而是多层旋转的、如同工业绞肉机般的角质獠牙。
此刻,这些獠牙正在疯狂地啃噬著泰坦号的外部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有几千只老鼠在同时挠抓车身。火花在水中一闪而逝,那是特种合金被强行剥离时发出的悲鸣。
“它在尝味道”铁手看着监控屏幕上被啃出火花的画面,声音颤抖,那只引以为傲的机械臂此刻无助地抓着扶手,“这畜生想把车壳子咬穿,然后像吸骨髓一样吸里面的肉!它要把我们活吃了!”
“深度200米!到底了!”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撞击,仿佛大地的心跳漏了一拍。泰坦号被那股怪力重重地砸在海底的淤泥中,激起大片黑色的浑浊沉积物,像是原子弹爆炸后升起的蘑菇云,瞬间遮蔽了所有的视线。
这里的海水压力已经达到了惊人的20个大气压。泰坦号的钢铁骨架再次发出一声巨响,仿佛随时会被压扁成一块铁饼。
而在黑暗的深处,两盏如同探照灯般巨大的黄色竖瞳缓缓亮起,穿透了浑浊的泥沙,死死锁定了这辆渺小的战车。
那是利维坦的眼睛。
借着泰坦号探照灯的光芒,众人终于窥见了这只统治这片海域数百年的深海霸主的全貌。
它就像是一座肉做的小山,体长超过百米。它的头部覆盖著厚重的、如同古代战舰撞角般的黑色甲壳,上面布满了历次战斗留下的深邃伤痕和巨大的寄生虫。
它的嘴巴不是常规的颚,而是像花瓣一样裂开的四瓣口器,每一瓣上都长满了倒钩状的尖牙,深处是深不见底、散发著幽光的食道黑洞,仿佛通向地狱的入口。
它并没有急着吞下泰坦号,而是用另外几条触手像把玩核桃一样,将两百吨的战车在海底翻来覆去,寻找著下嘴的缝隙,就像一个美食家在打量一只难以剥开的龙虾。
“该死!机械臂卡住了!水压太大,液压系统推不动!”铁手拼命推著操纵杆,但机械臂纹丝不动,仿佛被水泥浇筑了一样。
“常规武器没用!水的阻力太大了,子弹打出去两米就没劲了!”白狼也放下了枪,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他引以为傲的枪法,在这深海囚笼里毫无用武之地。
在这个绝对的深海领域,他们引以为傲的火药武器、动能武器,统统成了废铁。
“想吃我?也不怕烫了嘴!”
林浩死死盯着那张正在逼近、甚至能看到里面蠕动胃壁的巨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暴戾。那是被逼入绝境后的困兽犹斗。
“既然它想吃热乎的那我就给它来个‘地狱烧烤’!”
他的手猛地拍向控制台中央那个带有核辐射标志的红色旋钮——那是微型核反应堆的温控系统,平时是绝对的禁区。
“苏予!关闭所有非必要能源!把反应堆的冷却循环泵给我关了!”
“什么?!”苏予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听,“关掉冷却泵?反应堆会过热熔毁的!我们会变成铁棺材里的烤肉!不用它吃,我们就先熟了!”
“在熔毁之前,泰坦号的外壳会先变成一块几千度的烙铁!”林浩大吼,眼中布满血丝,那是赌徒的眼神,“这畜生缠着我们不放是吧?老子烫死它!执行命令!现在!这是命令!”
“是!疯子!我们都是疯子!”
苏予咬著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指颤抖著切断了冷却系统的主回路。
“嗡——!!!”
失去了冷却液的压制,泰坦号体内的那颗微型核裂变反应堆瞬间进入了狂暴状态。警报声连成一片,核心温度读数以惊人的速度飙升:500度800度1200度!
这股恐怖的热量通过高导热的金属车身骨架,瞬间传导到了泰坦号的每一寸装甲表面。
漆黑、冰冷的海底,泰坦号突然开始发光。
起初是暗红,然后是橘红,最后变成了刺眼的赤红!
周围冰冷的海水接触到滚烫的车身,瞬间被煮沸。无数白色的蒸汽气泡疯狂涌出,包裹了车身,形成了一层隔热的蒸汽膜,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那只死死缠住泰坦号的利维坦触手,首当其冲。
“滋啦——!!!”
就像是将一块生肉扔进了烧红的铁板上。
那种皮肉被瞬间碳化、烧焦的声音,甚至穿透了海水和装甲,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糊味似乎透过密封舱钻进了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