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战场是一项令人愉悦的工作。
林浩从那些冻僵的尸体上搜刮出了几桶劣质燃油、一些压缩干粮，以及几把粗制滥造的土枪。这些东西虽然破烂，但在交易点都是硬通货。
而在那个领头的独眼龙身上，林浩找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个还在闪烁的军用定位器，以及一张画在羊皮纸上的粗糙地图。
地图上标注了一个红色的骷髅头，旁边写着“坠落点”。定位器显示的距离，离这里只有不到五公里。
“这群鬣狗刚才是在围猎什么东西吗？”
林浩眯起眼睛。能让这群亡命之徒如此兴师动众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垃圾。
好奇心和拾荒者的本能驱使着他决定去看看。
泰坦号顺着定位器的指引，驶入了一片地势复杂的冰裂谷地带。这里到处都是从地底刺出的巨大冰棱，像是一把把指向苍穹的利剑。
在谷底的最深处，林浩看到了那个“目标”。
那是一艘小型的流线型飞行器残骸。看样式，绝不是那种民用的破烂货，而是隶属于某个大型势力——可能是“高塔”，或者是某个地下科研所的高端穿梭机。
它的大半截机身已经深深插入了冰壁中，尾部断裂，昂贵的复合材料碎片散落一地。
而在机舱破碎的缺口处，有一团微弱的橘黄色火光在跳动。
林浩将泰坦号停在两百米外的阴影里，开启了车载热成像。
画面中显示，在火堆旁，缩著一个小小的人影。体温很低，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生命体征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幸存者？”
林浩想了想，从武器架上取下那把刚刚缴获并修复过的霰弹枪，推门下车。
他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小心翼翼地靠近残骸。
走得近了，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幸存者。
那是一个女孩。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在这片冰原上显得格格不入的白色紧身科研制服，虽然现在已经脏破不堪，沾满了油污和血迹。她有着一头凌乱的银灰色短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冻成了青紫色。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腿。
她的双腿从膝盖以下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结构极其复杂、充满未来感的机械义肢。
只不过，现在那对义肢似乎在坠毁中遭受了重创。咸鱼墈书 芜错内容左腿的液压杆完全扭曲，右腿的关节处暴露出断裂的电线，时不时蹦出一串蓝色的电火花。
她无法站立，只能像个坏掉的玩偶一样靠在机舱壁上。
听到踩雪的声音，女孩猛地抬起头。
她的手里紧紧握著一把沉重的工业扳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求助的渴望，只有受伤野兽般的凶狠与警惕。
“别别过来！”
她的声音沙哑，颤抖得厉害，却透著一股决绝。
林浩停下脚步，站在十米开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外面的那些冰原鬣狗已经被我解决了。”林浩平静地说道，指了指谷口的方向，“你是这艘飞船的唯一幸存者？”
听到“鬣狗被解决”的消息，女孩眼中的凶光稍微黯淡了一些，手中的扳手却依然没有放下。
“你是谁？”
“一个路过的拾荒者。或者说，一个机械师。”
林浩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了她那双残破的机械腿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高端技术，甚至比他“吞噬”的那辆工程车还要精密几个等级。那种精妙的伺服电机布局，让他体内的机械火种都产生了一丝躁动。
“我对你的人没兴趣，但我对你的腿咳，我是说，这对机械义肢的设计很有趣。”
林浩从怀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这是刚才从独眼龙口袋里搜出来的，还没冻得太硬——扔了过去。
啪嗒。
巧克力落在女孩面前。
她迟疑了一下，饥饿战胜了恐惧。她抓起巧克力，连包装纸都来不及撕干净，就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吃完东西，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浩。
“我是苏予。”
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我是‘灯塔’计划的见习导航员。飞船遭遇了极地风暴，偏离航线坠毁了”
“导航员？”
林浩心中一动。
在这片茫茫冰原上，最稀缺的资源不是食物，也不是燃油，而是方向。
他虽然手里有地图，但对于如何在瞬息万变的暴风雪中规划路线、避开辐射区和薄冰带一窍不通。如果有一个专业的导航员
而且，看她刚才试图用扳手修理义肢的手法，虽然因为工具简陋而失败，但那熟练度绝对是专业级的。
一个懂技术的导航员。
“苏予，你看。”
林浩指了指远处停著的泰坦号，那庞大的黑色身躯在风雪中如同堡垒般可靠。
“我的车缺一个副驾驶，也缺一个能看懂星图和雷达的人。”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提供食物、暖气，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林浩顿了顿，走上前两步，蹲下身子，目光直视著女孩那双死寂的机械眼眸。
“而且，我能修好你的腿。甚至帮你改得更强。”
苏予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油污、却眼神明亮得吓人的男人，又看了看远处那辆狰狞而强大的战车。
修好我的腿？
这双义肢是“高塔”最顶尖的科技结晶，即便是在最好的实验室里也难以修复，这个野蛮的拾荒者凭什么？
但她别无选择。留在这里，只需一个小时，她就会冻成冰雕。
沉默了良久。
当当。
扳手掉落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予用手撑著冻僵的身体，艰难地向林浩伸出了满是油污的手。
“成交船长。”
林浩笑了。
他走上前，一把将这个体重轻得惊人的女孩连同那沉重的机械腿一起抱了起来——就像抱着一件刚出土的稀世珍宝。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泰坦号拥有了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