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里的混沌旋涡忽然停了一下。
不是坏了，也不是能量断流，而是像被人轻轻按了一下暂停键。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整个世界的运转都在那一瞬被抽离了节奏。我刚准备调动灵力做一次微调，结果念头刚起，那团灰白的旋涡就自己动了。
它转得慢了一拍，然后从中心浮出一丝极细的波动，顺着经脉往上冲，直奔识海。
我没躲。
既然已经挺过突破时的能量暴走，这点小异动还不至于让我慌神。我稳住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股波动上，试着顺着它的方向回溯。
这一试，居然通了。
像是打开了某个隐藏开关，我的神念突然能往外延伸了。不是以前那种只能感知身体周围几丈的瞎摸，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扫描——范围一下子铺开，越过海底岩层，穿过海水，一路向洪荒大地扩散。
第一波信息涌进来的时候，脑子有点发胀。
太多了。山川、河流、地脉、灵气节点，还有各种生命气息，密密麻麻地砸过来，跟前世打开公司服务器后台看到满屏日志差不多。我差点没扛住，识海嗡嗡作响，眼前发黑。
但我没撤。
我知道这时候要是退了，下次再想连上这根线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我把混沌感悟往前一推，当成防火墙用，把杂乱的信息流一层层过滤。哪些是地形数据，哪些是生灵分布，哪些是气运走向，我强行分门别类，像整理文件夹一样往不同区域归档。
慢慢地，画面清晰了。
我“看”到了这片天地的轮廓。
东边是我待的东海，深不见底，水眼中央有个巨大的灵气旋涡，正是我所在的位置。西边是广袤大陆，山脉连绵，大泽遍布，不少地方还残留着盘古开天时留下的裂痕。南边热气腾腾，一片沼泽林地中藏着大量凶禽猛兽的气息。北边寒风凛冽，冰原之下有东西在缓缓移动，像是某种沉睡的巨物。
而最让我在意的，是三处格外显眼的能量聚集点。
一处在南方火山群深处，那里有一团不断跳动的赤红光团，温度高得吓人。我能感觉到里面有生命，而且不止一个，是一群。它们的气息彼此呼应，形成某种阵列结构，隐隐压制着周围百里的灵气流动。
那是凤凰一族。
虽然不知道名字，但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是未来能和龙族掰手腕的大势力。
第二处在西部高原，一座孤峰之上盘踞着一头巨兽。体型比我还大一圈，四肢粗壮如山柱，背上隐约有鳞甲与角质层交叠的痕迹。它不动，可周围的地脉却在为它供能，仿佛整片大地都在供养这位存在。
麒麟。
第三个点，也是最让我心头一紧的，就在东方内陆的一片密林里。
那里没有明显的强者气息，也没有庞大的族群波动，但有一条金色的气运长河贯穿其中，源头不明，流向也不清。更诡异的是，这条气运河和其他两族的不一样——它不依附于任何个体，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暗中牵引着，缓慢汇聚，最终消失在虚空中某个看不见的节点。
这三条线，龙、凤、麟，各自占据一方，看似平静，实则都在积蓄力量。尤其是那条金气运河，流转方式太规整了，不像自然生成，倒像是有人在背后布阵。
我继续追查那股气运的去向，结果越查越不对劲。
它没流向任何人，也没沉淀进大地，而是在不断向上攀升，试图触碰某种更高层次的东西。每当它接近那个临界点，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回去，然后重新积累，再冲一次。
反复七次。
第七次的时候，那股气运终于撕开一道口子，短暂地连接上了天穹某处。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
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是系统提示，纯粹是推演出来的结论。就像程序员看到一段代码执行结果，立刻反推出背后的逻辑架构一样，我从这股气运的运行模式里，读出了“代理人”三个字。
这个人还没出现，甚至可能还没成形，但他注定会成为天道的代言人。他不靠血脉，不靠战力，而是通过规则本身获得权柄。他的存在方式，是寄生在天道运行机制里的合法进程，而不是强行闯入的外挂。
这才是最可怕的。
其他强者拼死拼活争气运、抢机缘，而这家伙，直接站在了制定规则的位置上。等他正式登台，所有人都是在他的系统里跑程序，包括我。
想到这儿，我收回神念。
太快了。我才刚突破到大罗金仙巅峰，外界的局势就已经复杂成这样。凤凰蓄势，麒麟镇地，天道择主……这些都不是短期能形成的局面。说明在我闭关这段时间里，洪荒的暗流一直在涌动。
而我，差点就成了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我睁开眼，金瞳映着幽暗海水，四周依旧安静。雷云散了，水流平了，海底砂石整齐排列，像是被什么力量梳理过一遍。我的龙躯仍盘在原地，爪子陷在岩石中，尾巴轻轻搭在一旁，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龙族若想崛起，必须赶在鸿钧正式接管天道之前打出自己的旗号。否则等他立下规矩，一切都要按他的规则来。到时候别说称尊，能不能保住祖龙之位都难说。
我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首先得离开东海，不能一直窝在这儿闭关。外面的情报太少，仅靠神念扫描看不出细节。我需要实地查看那些关键地点，尤其是那条金气运河的源头。
其次要找资源。我现在虽有混沌灵宝雏形，也有本源世界供能，但根基还是不够扎实。大罗金仙巅峰只是起点，要想和未来的准圣级存在对抗，至少得摸到准圣门槛。
还得想办法提升血脉纯度。祖龙是万龙之始，理论上能统御所有龙族后裔，但现在我连一条小龙都没见过，更别说建立联系。万一将来出现个冒牌祖宗抢我名头，那就真成笑话了。
正想着，丹田里的混沌旋涡又轻轻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预警，更像是回应。它自发旋转起来，速度比刚才快了几分，周围的灵力也随之加速流动。我能感觉到它在催促我，像是在说：该动了。
我抬起前爪，缓缓收拢五指。
指甲划过海底岩石，发出低沉的摩擦声。一道浅痕留在原地，深约半寸，边缘平整。
我没有再闭眼。
识海中的地图还在运转，三处势力标记闪烁不停。我盯着那条金气运河的轨迹，一点点推演它的下一个爆发点。
时间大概还有七日。
七日后，那股气运将再次冲击天穹，如果没人阻拦，鸿钧的契约就会彻底成型。到那时，天道权柄易主，洪荒将迎来第一个“官方认证”的至高存在。
而我必须在他完成仪式前，做出自己的选择。
要么藏起来，低调发育，等他掌权后再徐图反击；
要么现在就走出去，在规则尚未固化前，强行打出一片属于祖龙的天地。
我盯着地图看了很久。
然后我动了第一条指令：启动本源世界二级权限，准备化形程序。
肉身不变，但神魂开始调整结构。这是逆天悟性带来的能力——我可以提前模拟化形后的状态，测试人类形态下的灵力运转效率。
数据显示，化形后神念穿透力下降百分之二十三，但隐蔽性和灵活性提升四倍以上。适合探查、潜行、伪装交流。
缺点是防御力锐减，一旦遭遇攻击很难快速恢复龙躯。
不过没关系。
我不打算正面硬刚。
我只是要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危险。
我收回全部神念，识海归于平静。龙躯依旧盘在海底，没有起身，也没有游动。
但从这一刻起，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顾闭关的祖龙了。
我开始计划路线。
第一站，南方火山群。凤凰一族的能量波动太过集中，容易引发天地反噬，这种极端环境往往孕育着先天至宝。如果能找到一件趁手的武器，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第二站，西部高原。麒麟占据的地脉节点是洪荒少数几个未被污染的纯净灵源之一，那里或许能找到提升血脉的办法。
最后一站，等这两步走完再说。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鳞片泛着冷光，十二根金爪整齐排列，每一根都蕴含着毁山断海的力量。但现在，这副身躯不再只是为了战斗而存在。
它是旗帜，是象征，是未来万龙追随的源头。
我缓缓闭上眼。
这一次，我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等待化形程序完成。
意识沉入本源世界，混沌漩涡高速旋转，灰白色的能量流在核心处凝聚成一个人影轮廓。
不高，偏瘦，黑发披肩，面容尚未定型。
我伸手一点，给他加了双金色的眼瞳。
“出来以后，别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