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livehoe的封闭式排练进入第二天,强度更大,抠得更细。空气中弥漫着汗水、设备散热和外卖食物的混合气味。孙总监带着徒弟们几乎住在调音台后面,反复微调着每个乐器的频响和声场定位,力求在狭小的空间里营造出最饱满震撼的听觉效果。老炮和大刘则与秦默及临时贝斯手小陈疯狂磨合,每一个小节,每一个气口,甚至每一个音符的力度和时长,都要反复推敲。
进展显着,但问题也层出不穷。老炮那把老吉他的输出电平不稳定,偶尔会爆音;大刘的底鼓踩锤力度太大,容易压过人声;小陈经验稍欠,复杂的段落偶尔掉拍。秦默的嗓子也因为连续高强度的演唱而略显疲惫。
“停!”秦默在第n次打断《追梦赤子心》的排练后,揉了揉太阳穴,“老炮,第二段主歌进solo前那个推弦,再‘犹豫’一点,别太干脆,要有点挣扎感。”
老炮点点头,没说话,低头拧着效果器旋钮。
“大刘,副歌的军鼓加点滚奏,别太硬,推动情绪,但不是砸情绪。”
大刘“嗯”了一声,拿起鼓槌比划着。
“小陈,别慌,跟着大刘的底鼓走,稳住呼吸。”秦默对有些紧张的年轻贝斯手鼓励道。
陈怀安导演的镜头敏锐地捕捉着这些细节。没有鸡汤,没有煽情,只有最直接的技术交流和近乎苛刻的艺术追求。这种专注和投入,形成了一种奇特的气场,让原本还有些生疏的临时团队,迅速凝聚成一个战斗集体。
休息间隙,几个人瘫坐在舞台边缘,喝着功能饮料。老炮递给秦默一支烟,秦默摆摆手。
“嗓子要紧。”老炮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眯着眼看舞台上方杂乱的灯架,“这地方小,但弄好了,比大体育场带劲。”
“嗯,离得近,声音和情绪都直接。”秦默点头。
“那个天世,”老炮吐个烟圈,“也就这点下三滥手段。玩音乐,最终还得靠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心口。
大刘闷声道:“他们越这样,咱越得唱好了,气死他们。”
小陈在一旁用力点头。
这时,胖子拿着手机,脸色不太好看地走过来,把秦默拉到一边:“老秦,有点麻烦。”
“说。”
“消防和文化市场执法的人刚来了,说是‘例行检查’。”胖子压低声音,“查得特别细,执照、安全通道、消防器材、甚至电线布线……挑了一堆‘毛病’,说我们安全隐患多,要限期整改,否则可能影响演出审批。”
秦默眼神一冷。这时间点,太巧了。
“能搞定吗?”
“正在疏通,但肯定得费点劲,塞点东西是免不了的。”胖子啐了一口,“妈的,肯定是王姐搞的鬼!明的不行来阴的!”
秦默沉默片刻,拍了拍胖子肩膀:“按规矩来,该打点打点,但底线守住,别留把柄。演出必须按时进行。”
“明白!”胖子咬牙,“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乱排练节奏,反而让团队里憋着一股劲。下午的排练,效果出奇地好,仿佛要把那股闷气通过音乐发泄出来。
傍晚,秦默接到一个意外来电,是易云音乐的主编老李。
“秦老师,没打扰吧?”老李语气热络,“听说您那边音乐会筹备得如火如荼啊!”
“李主编有事?”秦默直接问。
“两件事。第一,我们平台想对您的音乐会做独家线上付费直播,条件好商量,绝对是顶级资源推广!这可是破例啊!”老李抛出一个诱人的蛋糕。
秦默几乎没犹豫:“谢谢李主编好意,但这次音乐会,我想纯粹一点,只面对现场的观众。直播的事,以后再说吧。”
老李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强求:“理解,理解!秦老师有追求!那第二件事,《岁月如歌》的主题曲小样,张黎导演那边反馈极好!催着要完整版呢!您看……”
“快了,最后混音阶段,最晚后天发给您。”
“太好了!期待!那就先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秦默对胖子说:“回绝了易云的直播。”
胖子一愣:“为啥?这可是大推广啊!”
“这次音乐会,味道不对。”秦默看着排练后一片狼藉的舞台,“加了直播,味道就杂了。现在是打仗,就得真刀真枪,面对面。”
夜里十一点,最后一遍合练结束,效果基本达到预期。众人疲惫却兴奋,约定明天最后彩排后,各自散去。
秦默最后一个离开livehoe,锁好门。深夜的街道空旷安静。他拿出手机,看到一条新的短信,来自那个号码(周远山):
“消防通道的杂物记得清干净。唱自己的歌,让他们折腾去。”
秦默看着短信,笑了笑,抬头呼出一口白气。夜色中,仿佛有暗流涌动,但也有一点微光,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闪烁。他收起手机,裹紧外套,踏着清冷的月光,走向住处。
战斗前夕,一切已就绪。只待开场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