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动未来”临时毁约的消息，像一盆冰水，将刚刚从“正午阳光”顺利归来的那点热度浇得透心凉。工作室里气氛凝重，胖子像只困兽般来回踱步，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天世和王姐的祖宗十八代。
“妈的！玩阴的！断我们音响！这就是想让我们音乐会开天窗！到时候设备出问题，效果稀烂，他们再买通稿一黑，‘秦默现场车祸’、‘工作室水平低下’的帽子扣下来，咱们刚立起来的口碑就全完了！”胖子眼睛通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秦默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料到天世会反击，但没想到对方如此精准狠辣，直接瞄准了他现阶段最核心、也最脆弱的环节——现场演出。没有顶级的音响支持，在“回声”那种注重音质的小型livehoe，音乐会的效果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成为一场灾难。这确实是打在了七寸上。
“违约赔偿金他们照付，摆明了就是要用钱砸死我们，恶心我们！”胖子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废纸箱，“现在怎么办？临时去找别的团队？国内能做顶级现场音响的掰着手指头数得过来，哪个不得提前几个月预约？就算有档期，天世肯定也打过招呼了！”
秦默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必须尽快找到替代方案。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国内其他顶尖的现场音响团队信息，但正如胖子所说，排期都已满，或者一听是“秦默工作室”，语气就变得暧昧推脱，显然受到了压力。
难道真的要被卡死在这里？第一次线下音乐会，承载了太多期望，也是巩固铁杆粉丝、展现现场实力的关键一步，绝不能搞砸。
就在气氛几乎凝固的时候，秦默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胖子警惕地看了一眼，示意秦默别接：“肯定是王姐派来看笑话的！”
秦默沉吟一下，还是拿起了手机，按了接听键，语气平静：“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声：“喂？是秦默秦老师工作室吗？”
“我是秦默，您哪位？”
“哎呦，秦老师！您好您好！我姓赵，赵大军，‘老兵音响’的！”对方声音很热情，“听说您那边在找‘回声’音乐会的音响团队？您看我们‘老兵’行不行？”
秦默和胖子同时一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老兵音响”？他们之前筛选团队时根本没考虑过这家。这家公司在业内以承接大型音乐节、体育场馆演出闻名，设备硬核，技术扎实，但价格昂贵，风格也比较“粗犷”，很少接他们这种几百人的小型livehoe项目。
“赵总您好，”秦默保持冷静，“我们确实有需求，但‘回声’的场地比较小，预算也有限……”
“哎呀！预算好说！场地小有小的做法！”赵大军嗓门很大，“不瞒您说秦老师，我是当兵出身，就佩服有真本事、不搞歪门邪道的人！您在天籁之战上唱那首《山丘》，还有帮那个小姑娘写的歌，对我路子！‘声动未来’那帮孙子临阵脱逃，忒不地道！这活儿，我们‘老兵’接了！就按市场价，不，给您打个折！设备我用最好的，人我给你派最牛的老师傅！保证比‘声动未来’那花架子强！”
秦默心中一动，这简直是雪中送炭！“赵总，非常感谢！不过……天世娱乐那边……”
“操！天世怎么了？”赵大军声音陡然提高，“王彩凤（王姐）那个娘们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老子在圈里混这么多年，靠的是技术和信誉，不靠舔谁屁股！她还能封杀我咋的？秦老师，您要信得过我老赵，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马上让技术总监跟您那边对接细节！”
挂了电话，秦默和胖子还有些难以置信。这反转来得太快了！
“老兵音响……赵大军……我好像听说过这人，”胖子挠着头，“脾气是臭，但技术是真牛逼，而且特别讲义气，在圈里人脉很广，确实不太买大公司的账。他怎么会主动找上我们？”
秦默若有所思：“可能……真就是看对眼了吧。” 他想起周远山影帝那条没头没尾的短信，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或许有看不见的手在轻轻推动。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危机，似乎出现了转机。
然而，音响的问题刚现曙光，乐手的坏消息接踵而至。之前谈好的键盘手和贝斯手先后打来电话，语气愧疚地表示因为“档期冲突”或“个人原因”无法参加音乐会了。理由冠冕堂皇，但背后的压力不言而喻。
“操！又来了！”胖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天世这是要把我们搞成光杆司令啊！”
连续被挖角，工作室的气氛再次跌入谷底。临时寻找技术过硬、又能快速磨合的乐手，难度极大。
就在秦默准备发动所有人脉紧急寻找替代乐手时，工作室的门被敲响了。胖子没好气地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年纪稍长，穿着皮夹克，头发微卷，眼神锐利，背着把看起来年岁不小的电吉他。另一个年轻些，剃着平头，身材结实，手里提着一个装鼓槌的包。
“请问，秦默老师在吗？”年长的男人开口，声音沉稳。
“你们是？”胖子警惕地问。
“我们是‘铁风筝’乐队的，以前在‘地下通道’混过。”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听说秦老师这边缺人手？我们哥俩，吉他老炮，鼓手大刘，毛遂自荐，过来搭把手，不要钱，管饭就成。”
“铁风筝”？胖子有点印象，是本地摇滚圈一支很有名气但也很有个性的地下乐队，技术顶尖，但脾气也倔，从不签公司，只玩自己的音乐。
秦默闻声走过来，看着门外的两人。老炮的目光与他对上，没有讨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同行之间的打量和……一丝欣赏？
“秦老师，”老炮开口，“你的歌，我们听了。是那个味儿。玩音乐，不能老让那帮孙子骑在头上拉屎。这场子，我们帮你撑起来。”
大刘在一旁憨厚地点点头。
这一刻，秦默看着眼前这两个浑身散发着草根气和硬骨头劲儿的老摇滚，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资本的围剿之下，来自同行最质朴的声援，比任何东西都更有力量。
“谢谢！”秦默伸出手，与老炮和大刘用力一握，“欢迎加入！”
绝境之中，援军自至。音响有了，乐手也有了，而且可能是最适合这场“战斗”的阵容。秦默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天世想釜底抽薪？那他就让所有人看看，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胖子，”他转身，声音斩钉截铁，“通知所有人，明天开始，封闭式排练！这场音乐会，不仅要开，还要开得漂亮！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