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连续几天,他们依旧在看似无边无际的绿色迷宫中打转,指南针指向的北方似乎永远被层层叠叠的怪异植物阻挡。
曹昆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上,眉头拧成了疙瘩。光靠双腿和肉眼,在这地貌剧变的绿海中寻找正确路径,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
目光扫过忠诚地守在周围的煤球、阿黄,以及在附近慢吞吞啃食着某种坚韧藤蔓的达芬奇。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他的脑海——视野!
如果能获得空中视野,居高临下地观察,必定能找到人类活动的痕迹,或者至少能辨别出山脉、河流等大型地貌特征,从而校正路线。他自己做不到,但这些变异后的宠物呢?它们感知世界的方式与人类不同,尤其是煤球和阿黄,嗅觉和听觉远超人类。
他想到了自己那因奇异果实而增强的精神力。之前只能模糊感知情绪和传递简单指令,能否更深入一些?能否将自己的部分“意识”或者说“感知”,暂时附着在宠物身上,共享它们的感官,甚至是视野?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如果成功,不仅解决眼前的迷途困境,更意味着他对自身能力的运用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说干就干。他首先将目标放在了最为机敏、与他默契度最高的煤球身上。
他让煤球趴在自己面前,自己则闭上双眼,全力集中精神。他不再只是向外散发指令,而是尝试着将一缕纤细的精神力,如同探出的丝线,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朝着煤球的头部延伸。
初时极为困难。他能“感觉”到煤球的精神波动,像一团活跃而温暖的能量,但两者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他的精神力一靠近,那团能量就会本能地产生排斥和警惕,让连接变得极不稳定。
失败,再尝试,再失败。
曹昆没有气馁,他回忆着与煤球相处的点滴,回忆着它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将这种“信任”的情绪融入精神力中,不再是强行侵入,而是如同朋友般轻轻叩门。
一次,两次,十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到精神有些疲惫时,那层壁垒似乎松动了一丝!他捕捉到这一瞬的契机,那缕精神力如同找到了缝隙的溪流,悄然渗透了进去!
“嗡——”
脑海中一声轻微的震鸣,仿佛某个开关被打开了。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被极大地拓宽和扭曲了!
他“闻”到了空气中无数种复杂到极致的气味分子——泥土的腥气、草木的汁液味、远处水源的湿润、昆虫分泌的信息素无数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头晕目眩。他“听”到了更远处细微的声响,树叶的摩擦,地下虫豸的蠕动,甚至是同伴们加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这就是煤球感知中的世界!混乱,庞杂,却又充满了细节。
他强忍着不适,尝试去“看”。视觉的共享比嗅觉和听觉更难建立。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而跳跃,色彩也与人类所见不同,更多的是移动的物体和热源的轮廓。他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自己”的轮廓,看到了旁边警惕张望的阿黄的热成像,看到了帐篷旁黄倩母女相对黯淡一些的身影。
虽然模糊,但这确实是煤球的视野!
成功了!
曹昆心中狂喜,但维持这种连接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不过短短十几秒,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不得不断开了连接。
他大口喘着气,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叔叔,你没事吧?”黄一一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事,”曹昆摆摆手,脸上露出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我好像找到办法了。”
接下来的半天,他反复练习与煤球的精神连接,逐渐适应了那庞杂的感官信息,并开始尝试将主要注意力集中在视觉上。连接时间也从最初的十几秒,延长到了一分钟,两分钟。同时,他也开始尝试与阿黄建立链接,过程类似,但需要重新适应阿黄不同的精神波动和感知特点。
与达芬奇建立链接则更为困难。它的精神波动缓慢、厚重,如同深潭,曹昆的精神力探入其中,仿佛陷入泥沼,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多是关于温度、震动和一种对厚重防御的本能满足感,视觉共享更是模糊不清,几乎没什么用处。曹昆暂时放弃了对它的深度链接探索。
经过多次试验,曹昆明确地感受到,一旦成功建立这种精神链接,他与三只宠物之间仿佛多了一道无形的桥梁,一种超越以往、更加紧密的联系确立了。它们不再仅仅是听从指令的动物,更像是成为了他意识的延伸,心意相通的伙伴。这或许就是其他幻想作品中描述的“宠物契约”的雏形。
“现在,我们需要一双真正的‘眼睛’。”曹昆对围过来的三女说道,“一双能飞上天空的眼睛。”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图,后续几天都在留意,任何可能被驯服的飞行生物。然而,变异的鸟类大多警觉性极高,速度奇快,而且往往成群结队,极具攻击性,根本不是现阶段能轻易靠近和沟通的。
!这天行进途中,无聊地拨弄着草丛的黄一一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咦?你们快看这个!”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黄一一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树枝,从一丛散发着怪异甜香的巨型花朵中,拨弄出了一只甲虫。
这只甲虫约有成人拳头大小,外形颇为奇特。它的甲壳并非是普通甲虫的黝黑或棕褐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哑光金属般的深灰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披着一身微型铠甲。它的体型线条流畅,不像普通甲虫那样笨拙,六足纤细而有力,头顶的两根触角如同精密的雷达天线,微微颤动着。最奇特的是它的翅膀,收拢在金属甲壳下,边缘似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锋利。
此刻,它似乎被花朵的香气吸引,正试图钻回去,动作迅捷,丝毫没有普通甲虫的迟缓感。
“好漂亮的虫子!”黄一一惊叹道,女孩子对亮晶晶、奇特的东西总是缺乏抵抗力。
曹昆也是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甲虫。立刻集中精神,尝试与这只奇特的甲虫建立联系。
精神丝线探出,遇到的阻力比煤球和阿黄要小,但这只甲虫的精神波动非常奇特,不像犬类那样充满情感,也不像乌龟那样厚重,而是一种极其简洁、高效,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波动模式,核心只有简单的“觅食”、“警惕”、“安全”等几个基本信号。
曹昆尝试着将“友善”、“跟随”的意念传递过去,同时附上了一丝从柳树树心中抽取的、精纯平和的能量作为“诱饵”。
那甲虫的动作猛地一顿,触角转向曹昆的方向,那股精纯能量对它似乎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它那简洁的精神波动中出现了一丝“渴望”和“犹豫”。
曹昆持续传递着善意和能量诱惑,如同耐心的钓手。终于,那只甲虫抵挡不住本能的需求,振动了一下翅膀,发出轻微的“嗡”声,然后主动朝着曹昆飞了过来,轻盈地落在了他伸出的手指上。金属质感的足尖带来冰凉的触感。
精神链接在这一刻水到渠成地建立。虽然无法进行复杂交流,但曹昆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服从”和对自己手中那丝能量的“渴望”。
“成功了!”曹昆松了口气。
“哇!叔叔厉害!”黄一一兴奋地拍手,然后看着那只安静的金属甲虫,眼睛转了转,带着少女的奇思妙想,提议道:“它外壳像金属一样,又这么厉害,不如就叫它‘钢弹’吧!像动画片里的机器人一样!”
看着手指上这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甲虫,觉得这名字意外地贴切。“好,以后你就叫钢弹了。”
他心念一动,通过精神链接向钢弹发出了第一个正式指令:“飞起来,升高,看看周围。”
钢弹接收到指令,毫不犹豫地振翅而起,翅膀高速震动发出低沉有力的“嗡嗡”声,瞬间升空,化作一个小黑点,朝着高空飞去。
曹昆立刻闭上眼睛,全力维持精神链接,共享钢弹的视野。
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脚下是无边无际、深浅不一的绿色,如同汹涌的林海。蜿蜒的河流如同银色的丝带穿梭其中,远处山脉的轮廓依稀可见。他引导着钢弹缓慢盘旋,仔细搜寻着人类文明的痕迹。
突然,在东北方向大约几公里外,一片相对规整的、与周围狂野绿色格格不入的灰色区域吸引了他的注意!放大“视野”仔细看去,那是一片被铁丝网环绕的场地,里面有几栋方方正正的建筑,还有一个明显是操场的地方!虽然很多地方也被植物侵占,但整体布局清晰可辨!
“找到了!”曹昆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充满了振奋,“东北方向,有一个废弃的营地!像是军队待过的地方!”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剂,让低迷的团队瞬间沸腾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曹昆立刻带领团队朝着那个方向前进。有了明确的目标,众人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几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那片营地。铁丝网早已破损,营地内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破旧窗户发出的呜咽声。他们小心翼翼地搜索,在一间像是仓库的房子里,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十几箱尚未开封的军用压缩干粮,几个军用望远镜,还有一些急救包和燃料块,感觉最有用的还是一台便携式净水器。虽然没找到武器弹药,但这些物资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在一间办公室的抽屉里,曹昆还找到了一本被遗弃的值班日志。他快速翻阅着,日志前半部分还记录着维持秩序、清理周边变异生物的内容,但越到后面,笔迹越显潦草慌乱。
最后几页清晰地写着:
“通讯彻底中断,上级最后命令:放弃现有据点,向‘山城’方向收缩集结”
“变异体强度和数量超乎想象,防线压力巨大”
“愿幸存者平安”
合上日志,曹昆目光凝重。
“山城”他喃喃自语。看来,军队也遭遇了重创,正在有计划地收缩力量。这个方向,似乎与他们原本计划的西行路线有所偏离,但至少证明,在那个方向,可能存在更大的人类聚集点或基地。
他将日志内容告知众人。决定向山城方向进发,一是收集了解外界情况,二是看下山城是否可以长久逗留,毕竟西藏路途太过遥远,如果山城足够安全也不一定非要跑到西藏。
有了钢弹这双天空之眼,有了新的物资和明确的方向,希望,似乎又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