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熔铁之心”外围撤离的车队在暮色中驶回河谷聚居地。压抑的沉默笼罩着车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馀生的疲惫和一丝难以驱散的惊悸。
s级遗迹的恐怖远超想象，那直接侵蚀精神的低语和熔岩怪的疯狂攻击，让所有人都心有馀悸。
回到修理厂，众人默默清洗着防护服上沾染的锈尘和血污，气氛凝重。老杰克清点着此次任务的报酬——守卫军兑现了承诺，双倍贡献点和一个24小时的三级物资兑换权限。然而，当林烬再次打开兑换清单，看着“导灵铜溶液”后面那令人绝望的数字和“三级居民”的硬性要求时，空气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苏晚晴擦拭着枪械，冷声道：“常规途径行不通了。黑市，是唯一的选择。”
林烬从贴身口袋里取出那枚冰凉的黑市纹章，上面流水般的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他站起身，“准备一下，今晚就去。”
子夜时分，聚居地大部分局域陷入沉睡。林烬带着苏晚晴和小雅，按照疤脸提供的线索，悄无声息地穿过一片死寂的废弃工业区。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远处隐约传来不明生物的嘶吼，更添了几分阴森。
最终，他们在一堵布满斑驳涂鸦的混凝土墙前停下。林烬将纹章按向墙上不起眼的凹陷处。纹章微光一闪，一道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暗色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灯光昏暗的阶梯。一股混合着陈旧霉味、微弱灵性波动、草药腥气和人潮体温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我。”林烬低声道，率先踏入。苏晚晴无声地跟上，身影几乎融入阶梯的阴影中。小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环境中骤然涌来的杂乱信息流而加速的心跳，紧随其后。
阶梯尽头，视野壑然开朗，但光线依旧昏暗。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似乎是旧时代的地铁枢钮改造而成。粗大的渠道在头顶交错，发出沉闷的嗡鸣。
宽阔的“街道”两旁，是一个个用废旧货柜、破损篷布甚至洞穴岩壁改造的摊位。摊位上方悬挂着各种发出微弱光芒的矿石、荧光苔藓或是改装的油灯，投下摇曳晃动的光影。
这里就是“暗河集市”。
与聚居地内的市场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喧闹的叫卖声。交易在一种压抑的、窃窃私语般的氛围中进行。摊主大多隐藏在阴影里，或是用兜帽、面具遮掩面容。顾客们也行色匆匆，眼神警剔地扫视着周围，交易过程简短迅速。
空气中除了各种怪味，还漂浮着多种难以辨明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灵性波动——来自那些摊位上摆放的“商品”。
小雅的【感知】能力在这里承受着巨大压力。无数或贪婪、或警剔、或冷漠、或疯狂的“情绪色彩”如同浑浊的污水般涌动，其间还夹杂着物品散发出的、无意识的能量涟漪。她必须全力运转能力，才能勉强过滤掉大部分无用信息，捕捉那些针对他们团队的、明显的恶意注视。
“左边第三个摊位，那个卖骨头的老头，对我们有很强的贪婪意念…但很克制。”小雅低声在林烬耳边说。“右前方那个穿斗篷的，他的情绪…像冰块一样冷，一直在观察入口方向。”
林烬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摊位。他看到有人出售变异的生物器官、锈蚀但结构精密的武器零件、残缺的古代科技造物、甚至还有装在笼子里、眼神呆滞的奴隶。这些景象让他眉头紧锁。
此行的首要目标是查找“导灵铜溶液”。根据“疤脸”的提示，他们穿过拥挤的人流，来到集市相对深处的一个摊位前。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异常干净的长袍、戴着单片水晶眼镜的中年人，正借着摊位上一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提灯，专注地翻阅一本厚皮笔记。
他手指修长，动作沉稳，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就是“莫里斯”。
林烬能感觉到，莫里斯身上散发着一种温和但稳定的灵性波动，与周围那些或狂暴或阴冷的能量截然不同。摊位上那些水晶瓶中液体的能量流转也呈现出高度的有序和内敛。
“莫里斯先生？”林烬上前，平静开口。
莫里斯抬起头，通过水晶镜片打量了一下林烬和他身后的队友，目光在林烬的工具包和苏晚晴的武器上短暂停留，最后回到林烬脸上。“新面孔。疤脸介绍来的？”他的声音平和，没有多馀的情绪。
“是。我们需要‘导灵铜溶液’。”林烬直接说明来意。
莫里斯放下笔记，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导灵铜溶液…【巧匠】途径串行8的关键辅材，能提升灵性与造物的融合度，少量用于【铸炎者】途径的某些特殊药剂，甚至对【符文师】的初阶铭文也有稳定效果。”他如数家珍般报出用途，显然对此极为了解。“我有货。但价格…”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千贡献点。或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等价的‘远古信号塔’出产的‘纯净能量结晶’三克，或者‘熔铁之心’在上次活性喷发期产出的‘炽热流铜’十毫升。”
这个价格让林烬心头一沉。三千贡献点，几乎是他们目前全部资产的三倍有馀。而后两样东西，更是可遇不可求。
见林烬沉默，莫里斯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式的平静：“最近打听这个的人不少。除了你们这支新来的【巧匠】，还有两个【铸炎者】和一个【符文师】也在找。黑市里的存货不多了，‘导灵铜’的源头矿脉在‘哭泣山谷’深处，那里现在是‘锈蚀教徒’的地盘，不好进。”他象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非刻意抬价。
“没有其他支付方式？”林烬问。
“以物易物。”莫里斯指了指摊位，“我偶尔也收一些稀有的、特性稳定的矿物样本或者活性生物组织，用于药剂实验。比如…你们刚从‘熔铁之心’外围带回来的那种‘灼热矿渣’，如果纯度够高，我可以按市价折算。”
林烬心中一动，将小心保存的那几块暗红色矿物样本取出两块，放在摊位的绒布上。莫里斯拿起一块，凑近提灯，用一个小巧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又用手指轻轻敲击，侧耳倾听回声，最后甚至用指尖沾取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
“能量活性尚可，辐射污染度中等，杂质多了点。”他专业地评价道，“这两块，最多折算两百贡献点。远远不够。”
虽然差距巨大，但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林烬用这次任务报酬和部分积蓄，又从莫里斯这里购买了一份【精巧工匠】魔药配方中记载的、相对常见的辅助材料——“宁神花粉”，花费了八十贡献点。
在莫里斯打包材料时，林烬状似无意地问道：“莫里斯先生，您对‘远古信号塔’最近的情况有了解吗？”
莫里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林烬一眼：“信号塔？那里最近能量场极不稳定，守卫军和几支有名的探索队都在招人，报酬开得很高。但活着回来的人很少，而且…
他压低声音，“据说塔里‘醒’了什么东西，不是变异体，也不是机械造物…是一种更古老的‘存在’。好几个【预言师】学徒都在警告塔周围弥漫着‘光的陷阱’和‘血的代价’。” 他将包好的材料递给林烬，“年轻人，想赚快钱，也得有命花。”
就在交易完成，林烬团队准备离开时，小雅突然身体一僵，下意识地靠近林烬，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刚才…有很强的恶意扫过我们…很短，但很尖锐…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她目光瞥向集市另一个入口附近的阴影。
林烬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几个身影刚刚融入人群，其中一个的背影让他觉得有些眼熟——正是之前在地下排水系统任务中遭遇过的那支神秘队伍“暗影之蛇”的成员。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但并未停留，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被盯上了。”苏晚晴冷声道，手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离开这里。”林烬果断下令。团队迅速但不起眼地向着集市出口移动。林烬能感觉到，至少有不止一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若有若无地锁定在他们身上。除了“暗影之蛇”，似乎还有别的势力也对这支新来的、并且与“药剂师”莫里斯有过接触的队伍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