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观摩太极,领悟阴阳运转之妙后,李玄清的修炼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他不再仅仅将《紫气蕴神诀》视为积蓄真气的法门,而是真正开始理解其“蕴神”与“炼体”并重的本质。紫气,作为先天之气,其神妙之处,不仅在于滋养神魂、提升悟性,更在于其对肉身的脱胎换骨般的改造。
每日清晨,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李玄清便已端坐于僻静山涯之上。他摒弃杂念,心神沉入丹田,引导那缕已壮大至小指粗细、灵动异常的紫气,按照阴阳相济、循环不息的法门,在体内经脉中缓缓流转。
起初,紫气流转,带来的是一种温润舒畅之感,如同暖流洗涤四肢百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紫气运行到某些经脉淤塞、或是曾经因劳作留下暗伤的部位时,感觉便截然不同了。
那是一种细微却深刻的“淬炼”之感。
仿佛有无数细不可查的紫色毫光,随着气流的运转,渗透进血肉、骨骼、乃至骨髓深处。所过之处,一丝丝微弱却顽固的杂质、浊气,被强行剥离、驱赶出来。这个过程,伴随着轻微的酸、麻、胀、痛,如同有无数小针在体内轻轻穿刺、刮擦。
尤其是几条尚未完全打通的细微经脉,紫气冲击之时,更是如同刀割斧凿般疼痛。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道袍,额头上青筋隐现。
但李玄清紧守心神,咬牙坚持。他深知,这是脱胎换骨必经的过程。这具身体的原主资质平庸,体内杂质淤积,经脉狭窄,如同一条条淤塞的小溪。唯有以紫气这等“造化神水”不断冲刷、拓宽、净化,方能使其蜕变为适合修仙的“灵脉”。
逆天悟性在此刻亦发挥了巨大作用。他能清淅地“内视”到紫气在体内的运行轨迹,感知到哪些部位杂质淤积严重,哪些经脉需要重点冲击。他便有意识地引导紫气,对这些关键节点进行反复的、更细致的淬炼。
日复一日,坚持不懈。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他的力量。
这日,杂役房需要将一批新到的米粮入库。往常,扛起那百十来斤的米袋,对李玄清而言是件极为吃力的事情,需要憋足气力,步履蹒跚。但今日,他随手抓起一袋米,竟感觉轻飘飘的,仿佛拎着的不是沉重的米袋,而是一大包棉花。
他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了然。他不动声色,依旧如常地将米袋扛上肩,但脚步却轻快稳健,气息均匀,丝毫没有以往的吃力感。同屋的杂役弟子看得目定口呆,有人忍不住嘀咕:“玄清,你今日气力见长啊?”
李玄清只是笑了笑,含糊道:“许是近日饭吃得多,睡得香吧。”
众人只当是玩笑,并未深究。唯有李玄清自己知道,这是紫气淬体,易筋洗髓的初步成效。他的肌肉纤维变得更加坚韧密实,骨骼密度增加,身体协调性和爆发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如今单臂一晃,恐怕已有二三百斤的气力,远超寻常练武多年的壮汉。
其次是速度与敏捷。
前往南崖挑水的山路崎岖徒峭。以往,他需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如今,他心念微动,足尖在岩石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如一片羽毛般飘出丈许远,落地无声。并非是施展御风术,仅仅是肉身力量与协调性大幅提升后,自然而然的表现。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挑着百斤重的水桶,依旧身轻如燕,来回时间缩短了近半。这种变化,让他真正体会到了“身轻如燕”的感觉。
最让李玄清感到惊喜的,是五感的显著提升。
他的目力变得极其敏锐。藏经阁中,即便在光线昏暗的角落,他也能清淅地看清书页上蝇头小楷的每一笔每一划,毫无费力。极目远眺,数里之外树梢上跳跃的鸟雀,羽毛的色泽、喙的开合,都清淅可辨。
他的听觉也变得异常伶敏。静心凝神时,能听到十丈外蚂蚁爬过树叶的沙沙声,能分辨出不同弟子行走时脚步的细微差异,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风中传来的极远处的低语。这让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大大增强,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其耳。
嗅觉、味觉、触觉也都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分辨出空气中不同草木的细微气息,能品尝出食物中最本真的味道,能通过触摸感知到物体最细微的纹理和温度变化。
这种全方位的感知提升,带来的不仅是生活上的便利,更是一种对世界认知的深化。天地万物,在他眼中、耳中、感知中,都变得更加鲜活、丰富、层次分明。
而最内在的变化,则是体内杂质的祛除。
随着紫气日复一日的淬炼,他排出的汗液不再粘稠酸臭,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类似檀香的气息。皮肤变得更加光滑细腻,隐隐透出一种温润的光泽,仿佛上好的美玉。以往因为劳作和营养不良而略显晦暗的肤色,也变得健康红润,充满生机。
最明显的是,他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通透。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个毛孔都在自由呼吸,与天地间的灵气交换变得更加顺畅自然。这种由内而外的洁净感、轻松感,是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的舒畅。
这一日,修炼完毕,李玄清走到寒潭边,掬起一捧清冽的泉水洗了把脸。水中倒影,面容依旧清秀,但眉宇间那股曾经的怯懦和晦暗已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自信、出尘的气质。双眸明亮有神,开阖之间,隐有紫意流转,深邃难测。
“脱胎换骨……”李玄清看着水中的倒影,轻声自语。这还只是开始,是筑基阶段的初步成效。随着修为日深,紫气对肉身的改造将会更加彻底,直至褪去凡胎,成就无上仙体。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生机和力量。现在的他,虽然真气量或许还比不上那些苦修内功多年的外门弟子,但单凭这具经过初步淬炼的肉身,其力量、速度、反应、耐力,恐怕已不逊于寻常的三流武者。若是再配合御风术和日益精纯的紫气,其实力,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这种生命层次上的提升,带来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从容。以往需要仰视的宋青书之流,如今在他眼中,已不再是高不可攀。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遥远、更广阔的天地。
回到杂役院,遇到的弟子们看他的眼神,也悄然发生着变化。虽然说不清具体哪里不同,但大家都隐隐感觉到,这个曾经默默无闻、甚至有些受气的李玄清,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或许是那挺直的脊梁,或许是那平静却不容忽视的眼神,或许是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沉稳气度。
就连偶尔路过的教习师兄,看到李玄清时,也会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觉得此子近日精气神十足,倒是块可造之材,只可惜资质差了些。
对于这些目光,李玄清坦然受之,依旧每日低调地完成分内之事,然后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修炼和阅读道藏之中。
仙路漫漫,这只是蜕变的起点。他期待着,当紫气筑基圆满,炼就无垢道体之时,又将是一番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