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墨的玉舟速度极快，如一道青色流星划破长空，不过一个多时辰，舷窗外景致渐变，一条宽阔无比、望不见对岸的大江如同巨龙般横亘于大地之上，正是他们的目的地——汨江。
飞舟缓缓降低高度，最终在江边一处较为平坦的滩涂地上平稳降落。舟门开启，清新的水汽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涌入。
几人刚走下飞舟，便见不远处已有数人等候。为首的是三位身着统一蓝色劲装的修士，衣领袖口处绣着流水与锤凿相交的纹样，正是邻近宗门“凌云阁”的标志。他们身旁还跟着几位看起来像是本地渔夫打扮的人，面色带着忧惧。
见到季旭辉等人，那三位凌云阁弟子立刻迎了上来，为首一位年纪稍长、面容沉稳的弟子拱手道：“诸位可是青云宗的道友？在下凌云阁亲传弟子周逸，奉阁主之命在此恭候多时。”
季旭辉上前一步，回礼道：“青云宗亲传季旭辉，携师弟师妹前来，叨扰诸位了。”
周逸连忙道：“季道友言重了！贵宗能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尽！”他目光扫过季旭辉身后的几人，感受到叶子墨身上那毫不掩饰的元婴威压，以及凌曼玥、楚灵溪金丹期的灵韵，心中更是大定，脸上的笑容也热切了几分。
“周师兄，情况如何？”季旭辉直接切入正题。
周逸神色一肃，引着众人走向江边，指着那波涛略显汹涌的江面道：“不瞒诸位，此次为祸的，并非寻常水妖。根据我们数次探查极可能是一条不知从何处流窜至此的恶蛟！”
“蛟？”叶子墨眉头一挑，来了兴趣，“这倒是少见。”
“正是。”周逸面色凝重，“其修为估计在元婴初期左右，但蛟类肉身强横，天赋控水，在水中极其难缠。而且我们怀疑它体内有旧伤，似乎极为狂暴，急需血食精华疗伤，故而才频频袭击过往船只，将船上之人拖入江底吞噬。”
他顿了顿，语气沉痛：“我阁已有两名筑基后期的师弟，一名金丹初期弟子，折在它手中，连尸首都未能寻回。”
旁边一位年老的渔夫噗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仙师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三个月，我们村里已经没了十七条人命了！都不敢出江打渔了，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季旭辉连忙扶起老渔夫，温声道：“老伯请起，我等既然来了，必会尽力除此祸患，还大家安宁。”
周毅接着道：“我们凌云阁多以炼器为主，阁中长老炼制了几件能避水探查的灵器。”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鸽卵大小、闪烁着蓝色微光的珠子，“这是‘避水珠’，含在口中可在水下自由呼吸行动。还有这‘探灵罗盘’，能大致感应到强大水族妖物的位置波动。”
他将罗盘递给季旭辉，只见罗盘指针正在微微颤动，指向江心某处，但似乎受到干扰，并不稳定。“那恶蛟十分狡猾，感知极其敏锐，且这汨江水域广阔，暗流复杂，它一击之后便远遁隐藏，或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难以锁定其巢穴。又因涉及两宗管辖地界，我等不敢贸然深入，故而才需请贵宗道友一同协力，务必将其围剿擒杀，以绝后患。”
季旭辉仔细查看罗盘，沉吟片刻道：“情况我已大致了解。周道友，一会儿可否与我到江面再查探一番？”“自然可以！”周逸道。
季旭辉对凌曼玥几人道：“曼玥，子墨，灵溪，承宇，你们先在江边等候，但切勿远离，更不可私自下水。我与周道友他们先去江面查看，商讨一下对策。”
“大师兄放心。”几人应下。
待季旭辉与凌云阁的人驾起法器飞向江面，叶子墨立刻按捺不住，眼睛发亮地看向不远处那个依江而建、看起来颇为热闹的集市：“走走走！傻站着干嘛？咱们去集市里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听到些民间传闻呢！”
楚灵溪立刻积极响应：“好啊好啊！说不定还有好吃的！”她一把拉住凌曼玥就往集市方向走。
赵承宇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集市边缘几个摆着干草捆的摊子，也赶紧跟上：“我去看看有没有本地特有的水生灵植。”
这汨江集市依着江堤而建，两侧的摊位顺着江岸蜿蜒开去，竹编的棚子搭在摊位上方，挂着褪色的蓝布幡子，有的写着“鲜鱼活虾”，有的标着“江味干货”，还有些没挂幡子的小摊，直接将竹筐、渔网摆在地上，透着浓郁的水乡烟火气。
集市里人来人往，大多是皮肤黝黑、裤脚挽到膝盖的渔民，肩上扛着空空的渔网，或是提着半篓子小杂鱼，脸上带着生计被扰的愁容；几个光着脚丫的孩童拿着糖人，在人群缝隙里追逐打闹，偶尔撞到行人，被笑着骂两句便一溜烟跑远，给这沉郁的集市添了几分活气。
楚灵溪刚进集市，鼻尖就被一股焦香勾住了。只见前方拐角处一个支着铁锅的小摊前烟雾缭绕，摊主正麻利地将银鱼裹上薄面糊，丢进滚沸的油锅里。
“滋啦”一声轻响，银白色的小鱼在油锅里翻个身，很快就炸得金黄酥脆，捞出后撒上细盐和碾碎的花椒叶，香味瞬间漫开。
“大婶，给我来一份！”楚灵溪踮着脚喊道，声音甜糯。
卖鱼的大婶抬头见是几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笑着应道：“好嘞！姑娘稍等，这就好！”她一边往油锅里添鱼，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也就是现在还有些小银鱼可煎，再过阵子，怕是连鱼苗都见不着了。”
“大婶，这是怎么了？”楚灵溪接过递来的纸包，刚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让她眼睛一亮，随即顺着话头问道。
大婶擦了擦手上的油，往江边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压低了些：“还不是江里那‘怪物’闹的！自从那怪物来了，不光吃船上的人，连江里的鱼都被它嚯嚯光了！你看那边的水产摊，哪有什么生意啊。”
凌曼玥顺着大婶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几个水产摊前冷冷清清，摊主们抱着胳膊唉声叹气。
楚灵溪听得咋舌，将手里的银鱼分给叶子墨和赵承宇，拉着凌曼玥道：“曼玥师姐，咱们再去别的摊子看看。”
几人刚离开小吃摊，赵承宇便指着不远处一个摆着各种干草和根茎的摊子道：“我去那边看看灵草，你们先逛，等会儿汇合。”
赵承宇走上前，目光在摊位上扫过，很快就被几株带着水珠的小草吸引了——那草叶片呈淡蓝色，顶端开着细小的白花，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正是他之前听说过的“水雾花”。
“老伯，这水雾花怎么卖？”赵承宇问道。
老药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便慢悠悠地道：“小伙子是识货的？这水雾花只长在汨江岸边的潮湿地里，能清热润肺，要是炼制成药，还能辅助修士在水下闭气。不过最近不好采喽，价格贵一点了，小伙子还要吗？”
“为何不好采？”赵承宇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水雾花的形态，又拿起旁边一株带着红色根茎的草，“这是江心蓼吧？”
“正是。”老药农点点头，“江心蓼以前都长在江底的浅滩处，采的时候划着小船去就行。可现在江里那怪物闹得凶，浅滩处根本不敢去，只能在离江边老远的湿地里找些零星的。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江里的水好像变了，以前江心蓼的根茎是暗红色，现在有些都发黑了，药性也差了不少。”
赵承宇心中一动，追问道：“水变了？是颜色还是味道？”
“颜色倒没怎么变，就是闻着有股淡淡的腥气，以前汨江的水是清甜味的。”老药农回忆道，“我猜啊，八成是江里那怪物搞的鬼，说不定它身上有什么毒，把江水都染了。”
赵承宇将水雾花和江心蓼都买了些，又挑了几株本地特有的“潮生草”，把灵石给了老伯后，便提着草药包往集市深处走去，打算和凌曼玥等人汇合。
另一边，叶子墨正被一个摆满“古董”的小摊吸引住了。摊子上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上，那金属片呈青黑色，边缘有些卷曲，表面刻着几道不规则的纹路，像是某种图腾。
“老伯，这块片子是什么东西？”叶子墨拿起金属片，入手冰凉，虽然锈迹斑斑，但能感觉到材质并非普通铁器。
摊主抽了口旱烟，吐着烟圈道：“这是上个月捞网的时候从江底捞上来的，看着不像凡物，可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小伙子要是喜欢，给几块下品灵石就行，反正放我这也是占地方。”
叶子墨摩挲着金属片上的纹路，笑道：“行，这东西我要了！”叶子墨边付灵石边问道“那您听说过这江里有‘江神’吗？”
“以前是有江神的！”老渔民磕了磕烟袋锅，语气带着几分敬畏，“老一辈人说，以前的江神是善神，保佑渔民平安，而且江里的鱼虾就会特别多。”
他正想再问些什么，就见凌曼玥和楚灵溪从不远处走来。原来凌曼玥和楚灵溪离开小吃摊在集市中段的一个茶摊前，她们见一名船工，他正和几个同伴喝着茶，聊起江里的怪物，语气里满是无奈和恐惧。
楚灵溪上前搭话，老船工见她态度谦和，便打开了话匣子。“前几天我夜里帮货栈送一批货，行到江中心的时候，突然觉得船晃得厉害，我赶紧让船工们收帆，紧接着一道红光从水里透出来，不是很亮，但能照见水里有个黑影在动，一闪就没了。”
“那红光出现的时候，还有别的动静吗？”凌曼玥问道。
“有！”陈老船工肯定地点头，“红光出来的时候，还能听到低沉的咆哮声，不是雷声，闷闷的，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听得人心里发慌。”
“陈伯，那还记得当时出现怪异红光的位置在哪里吗？”楚灵溪焦急的开口。
陈老船工道，“位置倒是差不多，都在江中心偏西的地方，就是那边——”他往江面一指。
正说着，赵承宇也走了过来。赵承宇将从老药农那听到的“江水变味”的消息说了一遍。
集市上的日头渐渐偏西，摊位上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四人按照约定，往江边的礁石处汇合，凌曼玥手里还提着个纸包，里面装着给季旭辉带的青菱汁，季旭辉也正好与凌云阁的人商讨完毕，返回岸边。
“大师兄，情况如何？”凌曼玥问道。
季旭辉神色凝重：“那恶蛟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狡猾，它布置的简单迷障，探灵罗盘受到很大干扰。我们与周道友初步商议，需得有人潜入江底，主动引出那恶蛟，再由我们在水面布阵围困，合力击杀。”
凌曼玥也将他们在集市听到消息告诉了季旭辉，并补充道：“根据那位老船工的描述，那红光出现的位置和频率，或许那是它疗伤或修炼时产生的异象？”
他与周逸等人再次核对地图和情报后，最终定下方案：“我们今晚子时行动。由我和周道友带领几名凌云阁弟子作为主攻，潜入疑似区域探查并尝试引蛇出洞。子墨，负责在水面策应，一旦恶蛟被引出，立刻全力攻击，务必将其拖住。灵溪，你在岸边选取合适位置，布置‘锁江大阵’和‘玄天罩’，防止其逃脱并保护岸边。曼玥你保护灵溪，承宇在阵中策应，负责支援和救治。”
“是！”众人齐声应道，神色都严肃起来。
夜色渐深，江风带着寒意。汨江水波涛起伏，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
今夜，必将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