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宇领着凌曼玥，一路气压低沉地回到丹峰主殿。他几乎是硬着头皮进去通报的，心里早已预演了师尊大发雷霆、斥责凌曼玥不知天高地厚的场景。
殿内，顾云海依旧在侍弄他的宝贝灵植，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回来了？凌丫头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
赵承宇憋着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忿和告状的意味：“师尊！凌师姐她……她非要紫心草和冰髓花！那可是四阶顶级灵植！弟子再三劝阻，言明其珍贵和需手令，她却执意要来惊扰师尊！弟子觉得她……”
他本想说“她分明是故意刁难”，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表情写满了“您快管管她”。
顾云海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玉铲，抬眼先是扫了一眼一脸“快点把凌曼玥骂醒”表情的赵承宇，然后目光落在神色平静如常的凌曼玥身上。
他脸上并无怒意，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紫心草性烈，主冲刷拓脉；冰髓花至寒，主滋养修复。辅以玉髓莲温和药性，三者合一……丫头，你昨日在丹房炼制那凝脉露，也是为了这个做准备吧？你经脉受损不轻啊。”
凌曼玥心中微凛，暗道这丹峰峰主果然眼力毒辣，仅凭昨日短暂的观察和两种灵植，就几乎猜到了全貌。
她既然已被看穿，便也不再隐瞒，坦然承认：“峰主明鉴。弟子前次任务中强行催动灵力，伤了经脉，正需炼制‘复脉丹’与‘蕴金丹’疗伤固本。”
“复脉丹？蕴金丹？”顾云海眼中精光更盛，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那可是实打实的四品顶阶丹药！你自己炼制？你如今只是筑基后期，炼制四品丹药，灵力支撑得住？一个不慎，丹毁是小，反噬自身灵识经脉可就……”
“回峰主，若有充足的回灵丹补充，弟子可以一试。”凌曼玥语气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成功率应在七成以上。”
七成以上？！顾云海和旁边的赵承宇都倒吸一口凉气。四品顶阶丹药，就算是金丹期的炼丹师，能有五成成功率就已堪称大师！她一个筑基后期，竟敢夸口七成？
赵承宇第一反应就是“吹牛！绝对是吹牛！”，但看着凌曼玥那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又联想到昨日她那神乎其技的控火手法，到嘴边的嘲讽竟有些说不出口。
顾云海凝视凌曼玥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好！有魄力！老夫就信你这一回！”他话锋一转，“灵植可以给你，不过，你炼制之时，老夫需在场。”
凌曼玥对此毫不意外，这位峰主怎么可能放过观摩她炼丹的机会？她点头：“理应如此。”
“嗯，”顾云海满意地捋须，又指了指旁边一脸懵的赵承宇，“承宇也必须在场。”
这下凌曼玥倒是微微挑眉。顾云海解释道：“这小子心高气傲，缺的就是打磨和见识。让他亲眼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免得他总以为我丹峰亲传多了不起似的。”这话说得毫不留情，赵承宇的脸瞬间又红又白，却又无法反驳。
凌曼玥了然，这是要拿她当磨刀石，顺便给亲传弟子开小灶。她并无不可，便也应下：“全凭峰主安排。”
“承宇，”顾云海看向自己徒弟，脸色严肃起来，“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赵承宇一愣，有点不情愿，还想说什么，却被顾云海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看得出师尊此刻是认真的，只得悻悻然闭嘴，躬身退出了大殿，老老实实地守在门口，心里却像有二十五只老鼠在抓——百爪挠心。师尊和那女人到底要说什么秘密？连他都不能听？
殿内，顾云海示意凌曼玥上前。凌曼玥依言走近。顾云海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脉门之上。一股温和却极其磅礴精纯的灵力缓缓探入凌曼玥体内。
凌曼玥放松身体，任由其探查。她知道，这是顾云海要亲自确认她的伤势以及她是否真有承受炼制四品丹药的能力。
顾云海的灵力在她三条主要经脉处细细探查而过，越是探查，他眉头皱得越紧：“嘶……伤得果然不轻！主经脉裂纹遍布，灵力运转滞涩多处。难怪你需要复脉丹这等猛药！能撑到现在，你这小丫头的忍耐力着实惊人。”
片刻后，他收回灵力，看向凌曼玥的眼神多了几分真正的凝重和欣赏：“根基未损，丹田内灵力，虽黯却稳，灵力精纯度远超同阶。看来你平日修炼极为扎实。也罢，既然你有把握，老夫便助你这一回。”
他不再犹豫，扬声对外面道：“承宇，进来。”
赵承宇立刻推门而入，眼神在师尊和凌曼玥之间来回瞟。
顾云海从腰间解下一枚雕刻着药鼎纹样的玉牌，递给凌曼玥：“这是我的令牌，凭此可在灵植库领取所需之物。”
他又对赵承宇吩咐道：“你陪凌师姐去一趟灵植库，取紫心草一株，冰髓花一朵，再取三瓣玉髓莲。库房若有疑问，便说是老夫亲允的。”
赵承宇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尊不但答应了，还把贴身令牌都给出去了？！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师尊！三思啊！那玉髓莲也……”
“嗯？”顾云海一个眼神扫过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需要你教为师做事？”
赵承宇瞬间噤声，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只能垂头丧气地应道：“……弟子遵命。”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师尊是不是被这凌曼玥下蛊了？
怎么凌曼玥要什么，师尊就给什么，平日里自己想要用稍微珍贵一点的灵植炼丹，师尊跟防贼一样防着他。
“去吧。”顾云海挥挥手。
赵承宇如同梦游般，领着凌曼玥再次前往灵植库。这一次，他的心情比来时更加复杂，充满了荒谬感和浓浓的不解。
再次来到那座守卫森严、灵气盎然的灵植库，看守库房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者。
“刘长老。”赵承宇上前，规矩地行了一礼，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刘长老目光扫过他，又落在他身后抱着小兽、气定神闲的凌曼玥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抚须笑道：“哟，这不是承宇吗？怎么，真来给人家当药仆了？不错不错，年轻人嘛，磨磨性子好。”
赵承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又不敢发作，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刘长老说笑了……弟子、弟子奉师尊之命，陪凌师姐来取灵植。”
“哦？”刘长老看向凌曼玥，笑容和善了些，“小丫头需要什么？”
凌曼玥上前一步，将顾云海的令牌递上，声音清越：“有劳刘长老，弟子需紫心草一株，冰髓花一朵，玉髓莲三瓣。”
刘长老接过令牌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听到所需灵植时，花白的眉毛也忍不住挑了一下。
他深深看了凌曼玥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慎重：“丫头，这些可都是珍稀灵植，药性霸道，你是要炼制何丹？可有师长指导？切勿浪费了药性，暴殄天物啊。”
凌曼玥尚未回答，赵承宇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嘀咕：“她说她要自己炼什么复脉丹……”
刘长老闻言，眼中惊讶之色更浓，看向凌曼玥：“你自己炼制？丫头，这复脉丹可是四品顶阶丹药，绝非儿戏！若是灵力不济或是手法稍有差池，不仅丹药尽毁，更恐伤及自身啊！还是请峰内长老出手较为稳妥。”他这是出于爱惜药材和关心晚辈的好意。
凌曼玥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却自信：“多谢刘长老关怀。弟子确有把握。届时顾峰主会亲自在一旁看顾指导，应无大碍。”
一听峰主会亲自看顾，刘长老脸上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恍然道：“原来如此！既是峰主首肯，老夫便不多言了。”他不再多问，转身进入库房深处。
不多时，刘长老捧着三个玉盒走了出来。打开盒盖，一株通体深紫、叶片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灵草，一朵花瓣晶莹剔透、散发着缕缕寒气的冰花，以及三瓣温润如玉、灵气逼人的莲花瓣呈现在眼前。浓郁的灵气和奇特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令人精神一振。
“小心收好。”刘长老将玉盒递给凌曼玥，再次叮嘱，“虽有名师看顾，自身亦需万分谨慎。”
“弟子明白，多谢刘长老。”凌曼玥小心地将三个玉盒收入储物袋中。
一旁的赵承宇看着那三样平日里他求都求不到的珍贵灵植就这么轻易地被凌曼玥拿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嫉妒，有不甘，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约约、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她，真的能炼成吗？
两人离开灵植库，赵承宇看着身边神色自若的凌曼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炼丹？师尊真的会在一旁看着？”
凌曼玥侧头看他，阳光下，她怀中的白色小兽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的牙床。
“很快。”她唇角微扬，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赵师弟，你可是我的药仆，我炼丹的时候，你得在旁边好好候着呢，到时候你可要好好‘学习’哦。”
赵承宇看着她那副云淡风轻却又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又吐不出，只能憋屈地跟在她身后。
这药仆的日子，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好过。而他对凌曼玥要炼的丹药，竟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期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