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城内，人声鼎沸。
一年一度的青云宗招徒大典，让这座平日里宁静的修仙城池变得热闹非凡。摊位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多是贩卖符箓、丹药和简易法器的商贩，都想趁着这盛事赚上一笔。
凌曼玥独自走在人群中，一年过去，她已长高不少，虽然面容仍带稚气，但那双眼睛却透着远超年龄的沉稳。她比去年高了小半头，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淡绿色的玉珠，那是启蒙老师清虚子赠予她的临别礼物，能够隐藏修为。
三个月前，她服下灵溪真人给的聚气丹时，丹田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原本卡在炼气六层的瓶颈如同薄冰般碎裂，修为一路冲到炼气七层。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凌曼玥往城中央走。测灵广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广场中央立着一块丈高的黑色测灵石，石身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顶端萦绕着淡淡的灵气。
广场边缘搭着高台，几个穿青袍的清云宗弟子坐在上面，正依次叫号。数百名少年少女排成长队，像一条蜿蜒的长龙，从广场入口一直绕到街角。
凌曼玥安静地站在队尾，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前方，却在触及不远处两道身影时，骤然定格。
那是个穿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裙的少女，裙摆上还打着两个补丁，却难掩她精致的眉眼——眉如远山，眼似秋水，不是苏清颜是谁？而她身边站着的少年，身形挺拔，穿一件灰色短打，脸上带着几分憨厚，正是前世的二师兄林明轩！
凌曼玥心中一震。果然，这一世苏清颜还是来了，而且看起来已经与二师兄林明轩相识。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运转清虚子教的敛气诀，将自身气息压得更低，像个普通的少女般，悄悄观察着两人。
只见林明轩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芝麻糕，还带着温热。“清颜妹妹，早上赶路到现在，饿了吧？”他把油纸包递到苏清颜面前。
苏清颜瞥了眼芝麻糕，没有接，微笑道：“不用了，林哥哥，你自己吃吧。测灵根时记得放松，别紧张。”
林明轩把芝麻糕塞回怀里，笑着点头：“我记住了！要是我能通过考核，以后肯定跟着清颜妹妹好好学！”
测灵开始了。第一个少年走上前，将手放在测灵石上，石身微微发亮，一道微弱的黄色光柱缓缓升起，只有三尺高。“土属性三灵根，根值三成。”负责检测的弟子面无表情地宣布。少年的脸瞬间垮了，他爹娘走过来，拍着他的背安慰：“没事，三灵根也能修仙，慢慢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大多是三灵根或四灵根的少年。有个穿紫衣的少女测出了水木双灵根，光柱五尺高，负责检测的弟子眼睛亮了亮，高声道：“水木双灵根，根值五成！不错！”周围顿时响起一阵羡慕的低语，少女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下一个！”测灵台上，清云宗弟子喊道。
轮到了苏清颜，她走上前，动作从容地将右手放在测灵石上。就在手掌触及石面的瞬间，测灵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紫光，一道纯净的紫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插云霄，高达九尺！光柱周围萦绕着细小的闪电，连高台上的长老都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雷、雷灵根！是极品雷灵根！”负责检测的弟子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手一抖，手里的记录册差点掉在地上。
全场瞬间哗然！刚才那个测出水木双灵根的紫衣少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高台上的清云宗弟子们纷纷围过来，眼神炽热地盯着苏清颜，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
苏清颜缓缓收回手，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就知道结果，只是微微颔首，走到旁边的空地上，等待着林明轩。
紧接着，林明轩走上前。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苏清颜教的方法，放松身体，将手放在测灵石上。两道光柱同时升起，一道绿色，一道黄色，皆是六尺高，颜色清亮，没有丝毫杂质。
“木土双灵根，根值六成半！”检测弟子高声报出结果，语气里带着赞赏，“木土灵根，很适合炼丹呢，是好苗子！”
周围又是一阵惊叹。林明轩看到光柱，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转头看向苏清颜，见她点了点头，笑得更开心了。
凌曼玥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当她的手触碰到测灵石时，测灵石亮了起来，一道红色光柱和一道绿色光柱同时升起，相互缠绕着向上，最终停在了七尺高的位置。
“火木双灵根，根值七成！”检测弟子高声宣布，看向凌曼玥的目光带着赞赏。
这个结果引起了一些注意，但相比之前苏清颜的雷灵根，就显得没那么惊艳了。凌曼玥暗自松了口气，安静地站到通过检测的
一个时辰后，测灵结束。通过灵根检测的共有一百零三人。一个穿青袍的内门弟子走上高台，声音清朗，传遍了整个广场：“恭喜诸位通过初试。接下来，请随我前往青云宗山门，进行第二项考核——问心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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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兴奋又紧张地跟着那弟子走出城门，来到宗门脚下。抬头望去，只见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石阶蜿蜒向上，直入云霄，石阶两旁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奇花异草点缀其间。
“此乃问心梯，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内门弟子指着石阶，缓缓道，“考核要求很简单：日落之前，登上山顶者即为通过。登不上的，自行下山便是。”
说罢，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飞剑，脚尖一点，御剑而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山顶飞去。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穿红衣的少年率先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我肯定第一个到山顶！”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凌曼玥却不急不缓，调整好呼吸节奏，稳步向上。她记得前世攀登问心梯的经验——前期冲得太猛，后期就会力竭。
果然，攀登不到一个时辰，刚才冲在最前面的红衣少年就慢了下来。他扶着石阶旁的岩石，大口喘气，显然是灵力消耗过度。又走了半个时辰，开始有人体力不支，瘫坐在石阶上，看着越来越高的石阶，眼里满是绝望：“不行了，我爬不动了……”。
凌曼玥始终保持匀速，不知不觉间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当她迈上第五千阶时，周围环境陡然一变！
不再是山间石阶，而是变成了兽潮，四周妖兽嘶吼，血腥气扑鼻而来。前方，苏清颜正拖着她的头发，向兽潮中心走去！
“大师姐，为什么？”凌曼玥听到自己前世的声音在问。
苏清颜冷笑回头，眼中满是嫉妒与怨恨：“因为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师尊的夸赞，师弟们的爱护，甚至林师兄的心都让你这个三灵根的废物抢走了！”
场景如此真实，凌曼玥几乎能感受到手脚筋被挑断的剧痛，以及被拖着前行的屈辱。兽潮越来越近，最前面的妖兽已经扑了过来！
若是前世的她，此刻定然心神崩溃。但现在的凌曼玥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波澜不惊。
“幻境终究是幻境。”她轻声道，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灵气凝聚的长剑，“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宰割！”
简单的一记直刺，却蕴含着炼气七层的全部灵力！剑光闪过，扑来的妖兽惨叫一声，化作青烟消散。紧接着，整个幻境开始崩塌，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四散飞溅。
在幻境破碎的刹那，凌曼玥心中豁然开朗！一年来刻意压制的修为瞬间突破瓶颈，炼气七层、八层、九层！连破三阶，差一点就直达炼气大圆满！
“嗯？这么快就有人突破问心梯的幻境了？”山顶的平台上，一个白须老者睁开眼睛。
他是青云宗的太上长老，修为已至合体期。他感受着山脚下传来的气息，惊讶地捋了捋胡子，“而且还是顿悟突破！这心性，不错！”
下首坐着着一位美艳妇人，她是符峰峰主，擅长感知心境。她笑着点头：“我刚才就注意到这个小姑娘了，幻境中不骄不躁，心性这么稳。连破三阶，直接到了炼气圆满！”
“好家伙！”一个身材粗犷的汉子拍着大腿，他是剑峰峰主，性格豪爽，“这丫头要来我剑峰，不出十年，肯定是个顶尖的剑修！”
凌曼玥并不知道山顶上的议论。她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流动的灵气。眼前的问心梯似乎不再那么漫长，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加快脚步，如履平地般向上攀登。
一路上，她看到不少人还在幻境中挣扎。有的少年闭着眼睛，脸上满是恐惧，嘴里喃喃自语；有的姑娘则泪流满面，像是在经历什么悲伤的事。
终于，在午时刚过的时候，凌曼玥登上了山顶。
山顶是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中央有一座石亭，青云宗各峰的长老和峰主正坐在里面品茶。当看到第一个登上来的竟是个看上去不到七岁的小女孩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太上长老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赞赏。
凌曼玥走上前，按照修仙者的礼仪，恭敬地行了一礼：“晚辈凌曼玥，今年七岁。”
“七岁的炼气九层？！”旁边的剑峰峰主失声叫道，他瞪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老子七岁的时候，还在村里玩泥巴呢！这丫头也太逆天了吧！”
凌曼玥站在一旁，没有因为众人的夸赞而骄傲，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陆续登上山顶。申时初，林明轩喘着粗气跑了上来，当看到站在平台上排在第一位的凌曼玥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点了一下头，站在队伍里面。
直到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问心梯上时，一道瘦弱的身影才跌跌撞撞地爬了上来——正是苏清颜。
她的蓝色布裙破了好几处，膝盖和手肘上都有擦伤，渗出的血珠染红了布料；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恍惚，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煎熬。她刚登上山顶，腿一软，差点摔倒，林明轩赶紧冲过去，扶住了她：“清颜妹妹，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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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颜摇摇晃晃地站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她在幻境中看到的，是自己又一次走上前世的路，得不到师尊的夸赞，师弟们的爱护，还被逐出师门，那场景太过真实，让她心神俱裂，差点就迷失在幻境里。
“极品灵根资质，却是最后一个通过？”一个冷面中年皱着眉开口，他是执法堂长老，最看重心性，“问心梯考验的是心性而非资质。此女杂念太多，心思不纯，恐难成大器。”
苏清颜听到这些话，身体晃了晃，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没有反驳。
日落时分，问心梯考核正式结束。最终通过考核的，共有三十七人。
各峰主和长老们站起身，开始挑选弟子。按照规矩，先从第一个登顶的弟子开始选。
“小丫头，来我丹峰吧！”丹峰峰主第一个开口，他是个红脸老者，手里拿着一个丹瓶，递到凌曼玥面前，“你是火木双灵根，最适合炼丹！我保你十年内成为三品炼丹师！这是淬体丹，能帮你稳固炼气九层的修为，你要是来丹峰，这丹瓶现在就给你！”
“放屁！”剑峰峰主一把推开丹峰峰主，将一柄短剑塞到凌曼玥手里，“炼什么丹！这么好的苗子，当然要练剑！你突破时那剑招很好，来我剑峰，我把我最得意的《青锋诀》传给你，这柄霞飞剑是下品法器，也归你了！”
“你们两个老货别吵了！”符峰峰主走过来，把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凌曼玥，笑着说，“小妹妹，女孩子家舞刀弄枪的多不好？来我符峰吧，我教你画符，这是隐身符，关键时刻能保命。以后谁欺负你，姐姐帮你出头！”
三个峰主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就要动手，其他长老则在一旁看热闹。
最后，还是太上长老咳嗽了一声，镇住了场面：“都安静！让丫头自己选！修行之路是她自己的，得看她自己的心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曼玥身上，凌曼玥沉吟片刻，看向一直坐在石亭里沉默不语的清云宗宗主——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眼神温和，却透着一股威严。
“晚辈凌曼玥，愿拜入宗主门下。”凌曼玥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坚定。
宗主放下折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竟然让我捡了个便宜，对不住了，老赵，老顾，还有云师妹，哈哈哈哈哈哈”
丹峰峰主叹了口气，把丹瓶收了起来：“罢了罢了，丫头跟着你，确实比跟着我们强。”剑峰峰主也拍了拍凌曼玥的肩膀，笑着说：“以后要是想练剑了，随时来剑峰找我，我免费教你！”
接下来，接下来，其他弟子也陆续拜入了各峰门下。
最后轮到了苏清颜。虽然她心性考核的表现不佳，但极品雷灵根的资质实在难得，剑峰峰主和符峰峰主还是表示愿意收她为徒。
“苏清颜，你愿拜入哪个峰下？”太上长老问道。
苏清颜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和倔强。她看了眼站在宗主身边的凌曼玥，深吸一口气，说道：“弟子苏清颜，愿拜入宗主门下。”
全场再次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苏清颜竟然也想拜宗主为师！
林明轩见状，也急忙上前一步，对着宗主行了一礼：“弟子林明轩，也愿拜入宗主门下！苏师姐于我有恩，她去哪，我就去哪！”
“好你个小子！”丹峰峰主气得吹胡子瞪眼，“刚才你还跟我说，丹峰适合你，想跟着我学炼丹，转眼就变卦了？”
林明轩脸上露出歉意，再次行礼：“晚辈感激峰主厚爱，但报恩为重，还请峰主见谅。”
宗主看了看苏清颜和林明轩开口道“我与你二人还是有师徒缘分的，你二人我收下了。”
青云宗本次的招徒大典，圆满结束。
凌曼玥站在宗主身侧，目光与苏清颜相遇。两人眼神交错，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