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雪在掌心却没有融化,星霄垂着眼,专注地将手中的雪团塑形。
雪花依旧静静地从天空飘落,在他乌黑的发梢和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气氛格外的安静,和城堡里传来的喧闹声形成了对比。
他没有回答伏地魔的问题,只是将手中逐渐成型的雪人举到眼前,端详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在身边的长椅扶手上。
那是一个圆头圆脑、带着点憨态的小雪人,没有五官,却有一种憨厚可爱的感觉。
“我的来处——”星霄终于开口,声音在落雪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淅冷淡,“与你无关。”
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奇洛教授——或者说,看向依附在这个躯体里的灵魂。
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星霄眼神很平静,映不出什么情绪,显然对于奇洛和他体内伏地魔的灵魂都不屑一顾。
事实上本就如此,不过一个堪堪称得上是一方小魔头的角色罢了。
伏地魔和星霄短暂的对视一眼,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那双纯黑的眼睛里实在是太过于深邃了,深得仿佛能够轻易地看穿人的灵魂。
伏地魔现在更有一种星霄现在看的不是奇洛,而是自己的感觉……难道,真的会被他看出来吗?
能看出来一个人体内不同的灵魂?喂喂……有点诡异了吧?这不是天赋的问题了吧?
他见过许多人的恐惧、敬畏、狂热,甚至邓布利多那种充满怜悯与审视的目光,但从未见过这样的——平静之下,是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漠然。
仿佛自己这个令魔法界闻风丧胆的人物,在他眼里,与庭院里的一块石头、一片雪花,并无本质区别。
这种被彻底无视、甚至被轻篾的感觉,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伏地魔感到不适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无关?”伏地魔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一个拥有如此力量,却来历不明的人待在霍格沃茨,待在邓布利多眼皮底下,甚至……待在马尔福家的继承人身边都没有被怀疑。”
“你说,这真的与我无关吗?更何况,上次魁地奇比赛的时候,你不是也帮我了一个小忙吗?”
他刻意加重了“马尔福家”几个字,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波澜。
并且点名了上次魁地奇游走球失控的事情。
“……”
星霄重新转回头,望着庭院里光秃秃的灌木和城堡温暖的灯光。
礼堂里的欢笑声隐隐约约的传来,想必德拉科此刻应该在和布雷斯他们争论哪张星座卡片最稀有吧?他想着,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我有什么值得被发现的东西呢?”星霄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威胁的话还是少说为妙,汤姆·里德尔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而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好了。”
“游走球的事情可不是我想帮你,而是为了我们的胜利而已。”
“?!”伏地魔瞳孔猛地一缩,猛地站起身来,目光阴森的盯着那个淡定的坐在原地的男孩。
什么!!他刚才不会听错了吧?这个家伙,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丝毫不会畏惧自己的样子,这反倒是让伏地魔感到内心不安起来,如今这种情况,脱离了他的掌控反而有些混乱起来。
“你……”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等到走廊上经过的学生彻底离开后,才立刻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雪花落在星霄的肩头,他没有拂去。
“很难猜测吗?里德尔先生,或者说……前学长。”星霄能感觉到伏地魔话语里试探的钩子,以及那背后隐藏的、对力量的贪婪和掌控欲。
这个分魂,即使落魄至此,依旧改不了那套算计和收编的思路啊。
不好意思,只有他利用别人的份儿,可没有别人利用他的时候,星霄冷笑一声。
“既然你自己都说了,我有很多无法看穿的秘密,那我自然有手段能够看出来眼前的人是奇洛还是里德尔。”
“你似乎——”星霄轻轻拂去头上的雪花,动作随意,“很习惯于用你的思维去揣度他人,利益,血统,秘密,价值……”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仿佛在评价一个误入歧途、思路不清的晚辈,“狭隘了。”
要说走在坏人一行的前辈,自然是他星霄了,伏地魔顶多一个后辈而已。
伏地魔的呼吸微微一滞。
狭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怒火在心中升腾,但更多的是一种警剔,他知道自己是谁……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的事情被这个少年知道了多少。
这种自己的把柄被人不知道掌握多少,却对他知之甚少的状况,让伏地魔感到一丝慌乱。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广阔’的思维?”伏地魔压着怒气,声音反而平静下来,透着危险的气息,用那双阴鸷的目光紧盯着星霄,“像邓布利多那样,空谈爱与和平?还是象那些庸碌的巫师一样,满足于眼前的安逸?”
星霄终于微微偏过头,再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淡的……怜悯?
“你的追求,是统治,是恐惧,是将自己的印记强行烙在这个世界上。”星霄缓缓说道,每个字都重重的击在伏地魔的灵魂深处,“但真正的力量,从来不需要如此声嘶力竭地证明。”
他抬起手向着前方一挥,地面的积雪掀起一片白色的旋涡,又缓缓消散。
“它就在那里,如同日月轮转,四季更迭。你看得见,摸得着,却永远无法真正拥有或改变它。”
“你所谓的‘广阔’,不过是井底之蛙,跃出了自己那口小井,却以为自己看到了整片天空。”
庭院里静得可怕,只有雪花扑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伏地魔僵硬的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惊愕、愤怒、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说中心事般的震动。
他竟然被一个少年人戳破了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淅意识到的偏执和恐惧——对平庸的恐惧,对无法真正掌控一切的恐惧。
“你……”伏地魔的声音干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的话语,竟然在此刻给了他一种莫大的引导。“的确很不一样,我反而更好奇关于你的事情了,甚至我现在确信——你,并非一个真正的少年。”
这个少年人的体内,绝对也有着一个年龄很大的灵魂,否则这一切根本无从解释,他太冷静了,仿佛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无所畏惧。
“至于我为何在这里——”星霄站起身,拍了拍长袍上的雪屑,姿态从容,“或许,只是为了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和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