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家中。
张发早就知晓自己这养子的成绩问题,无规矩不成方圆,他明白走不了后门。
原本是打算送其去金丰城初级魂师学院的,这也是张巽原本走过的路,不成想竟然有人跑到村里招生。
若非这个穿着风衣一看就很狡诈的家伙是魂圣,而且村里眼界最宽的几人都点头了。
他是不想将之托付给对方的,毕竟当初答应了那个人,照顾好这孩子。
眼看孩子已经在收拾包裹,张发唉声叹气。
听到对方提及那分数,张三手上动作一顿,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不过他自是不会对其发怒,毕竟已经下跪认了爹。
闷声解释道:“弗兰德院长虽然看着不是很靠谱,但他是个好老师。”
说着,手头已经将包裹扎好。
他打算带的东西不多,几件偷摸打的贴身暗器都在贴身放着,除去换洗衣物外就没什么了。
年纪小身子骨变化快,没必要太看重衣物。
稍微活动着手腕,调整了一下袖箭的角度。
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营养什么的一直不缺,身体还算壮实,也练过打铁,这是为了方便制作护身暗器。
可惜那林中小屋里没有符的制作之法,纸符比起暗器要方便很多,也更容易携带,唯一的弊端就是使用动静太大。(他的视角里,只见过尘心使用那一次火符)
向着其打过招呼,他便打算出门与弗兰德会合。
遥望院落中那远去的小巧背影。
“小三啊,等等”
“以前咱们村子里有孩子要上学,都是一起出钱供的,如今乡里乡亲富裕了,也就用不着这么做了。”
唏嘘着,张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
“这是天师送给咱们村里人的,家家户户都有,是个储物魂导器,我平时也用不到,咱们家的这枚就给你吧。”
“别怪天师,规矩哪都有,卡那个分数的要求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你也不是第一个。”
张三点头接过玉佩,摸着质地温润而且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
其上没什么标志,只是简单的竹子图案,微微调动魂力便感觉到了其中的空间。
心底感叹着魂导器的神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
他谢过后也不客气,直接固定在了腰间。
最后拜别了这位养育他六年的人后,他深深看了院落中亲生父亲留下的蓝银草,那股亲近感以及其散发出的莫名抗拒,让他有些心酸。
离开了这满载童年的小院,村中没有任何人送行。
二人形单影只,顺着河流缓缓北上。
“老师,我们去哪?”
弗兰德捂着额头,晃了晃忽然昏沉不少的脑袋,倒吸一口凉气后这才轻松了些许。
“不,去西面,出了林子之后向西。”
说罢,他忽然感觉不对。
嗯?我为什么要到那边,西边法斯诺行省那种偏僻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招生对,我的目的是招生,既然村里能出天才,多找找说不定还有机会碰到。
心念思绪万千,眼中一丝猩红也随之散去。
张三抬头看着这位语气急转的老师,不由腹诽。
‘总感觉答应的有些草率了。’
而其腰间的玉牌,则在日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辉。
遮目雾霭缭绕,难辨其路。
一身影背光蹲坐,金发少年看着对方,试图靠近,行至近前却又不见其踪。
少年眼角抽动,一道漆黑魂环浮现亮起,他手中顿时被圣洁的金白色火焰覆盖,转瞬间其塑形成剑,散发出了更加炽热的光辉。
低喝一声后将之高举,周身雾霭便被驱散,可却依旧看不清远方。
他顿时有些抓狂,高喊着。
“张巽!你这家伙到底在林子里搞了些什么?”
“只是把以前布置的迷阵重新弄了下,说说感想如何?”
被驱散的薄雾忽然在其身边凝成一高大人影,而且还发出了声音。
仍旧用着雪清河外表的千仞雪被吓了一激灵,手中神圣之剑直接对其挥砍,自脖颈斜斩而过,却并没有命中实物的触感。
那身影又在眼前化作灰雾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你要是再不给我弄开前路,我就直接放火了!”
“嗯,看来效果不错。”
耳畔回荡着简短的话语,昏暗的密林忽然明亮了些许,原本阻碍视线的雾霭仅剩稀疏水汽增添清晨气氛。
环顾四周,猛然发现侧面几步外就是水塘。
“在你身后。”
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张巽盘坐在水塘边一处小土包旁。
手边则是摆满了各式瓜果,土包前还立着几柱长香闪烁着点点火光。
看其好像在做什么仪式,千仞雪好奇上前。
张巽不紧不慢的将所有贡品摆成下三上一,接着轻声道:“找我有什么事?”
“怎么,闲的慌找你玩不行么。”
她撇了撇嘴,到处看着,却发现了一旁的碑文。
见其如此,张巽哑然一笑,“我爹娘的墓,有什么好看的,”
“抱歉,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就安静一下。”
千仞雪默不作声点头,静看对方缓慢的做完一切,轻轻拂过碑文上的几字,仿佛心神都宁静了不少。
说起来,父亲也已经去世六年了,就在离开武魂城后不久,甚至死讯都是长老告知的。
她凄戚然面露苦涩,不过还是强装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就咱俩这么铁的哥们儿关系,我跟着一起祭拜怎么样?反正也算是长辈,二老应该不会介意吧。”
看出其不对,张巽并未拒绝。
千仞雪也顺势靠近露出本相,学着其动作跪坐在蒲团上。
片刻后。
二人坐在湖边,一齐躺在块石台上。
茂密的竹影洒落面门,微风拂过,心神荡空,琐事无痕。
“张巽。”
“我在。”
“我想家了,可我现在还不能回家,她看到我也不会高兴。你说,我母亲她对我是真的有什么苦衷吗?”
“别说这些扫兴的话,闭上眼,此刻学会忘记。”
闻言,千仞雪微微侧目,眼中含带着祈求。
耐不住被如此盯着,他只得开口。
“感性而言,人非圣贤,理性而言,皆是罪人。”
“说点能听懂的。”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无法做出评价。”
听出深意,千仞雪不忿的哼了一声,“你果然知道内幕,卜算这种能力真是作弊。”
“”
“张巽。”
“说。”
“我什么时候能知道一切?。”
“作为朋友,我的忠告是你最好不要知道。有些东西,了解太多只会徒增烦恼,乱了心神。”
说罢,张巽叹息,而后又道:“有的时候忘记,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千仞雪沉默片刻,望着对方那阳光下模糊不清的面目,可她却能够凭借记忆将之勾勒完整。
就像是脑海中那在面对她时总是愤怒狰狞的脸一样,她很想将离开前,其对收养的那收养的小女孩露出的慈祥笑脸放在前者之上,可她做不到。
而遗忘,她也做不到。
二人言语沉寂,闭目放空心神。
烈日随着时间立于头顶,阵法虽然阻隔了炎热,光芒却仍旧刺眼。
露出平日里用于伪装的微笑,千仞雪率先起身,身形也转瞬间变回先前的少年。
“走吧,小院扩建挺快的,去城里采买些家具。”她负手先行向着林中小屋的方向走去。
“你打算常住?雪夜怕是不会允许。”
千仞雪闻言,回眸一笑,“只是给未来的退休生活提前做点准备而已,你不欢迎吗?还是说不想扩建?那一起住也未尝不可。”
“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