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车架疾驰出城,直奔天斗皇家学院。
车夫在前双手控着缰绳,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今日刚调配来负责太子出行,自是想给身后车厢内的尊贵之人留下好印象。
如此,也方便完成上面给下达的任务。
紧盯前路,忽的余光一闪,好像有什么黑影闪过,他连忙转眼来回眺望,却未见有什么异常。
而其身后厢门正被一双大手缓缓拉拽闭合,未发出丝毫声音。
他身披棱角分明的甲胄,身材宽厚壮硕。
见到坐在中央的少年,他微微颔首,低声道:“殿下,我回来了。”
“嗯,刺血长老你辛苦了。”
面对其递来的饮品,他谢过后接下一饮而尽。
刚从武魂殿归来,连续赶路几千里不休,哪怕他也是有些许身心俱疲。
作为封号斗罗,虽实力在长老中算是较弱的,可他二人好歹也属于长老殿,当有大事需决定时,哪怕那两票并无作用也是需要参与其中的。
刺血作为代表回了武魂殿,此刻方才归来。
“武魂殿那边猎魂行动应该没有批准吧?”千仞雪轻声询问。
他点了点头,“教皇的提议除去曾经跟随先代教皇菊鬼斗罗外,无人支持。”
“这种提案都能说出口,她是失了心智么?”
刺血闻言不敢多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我给她的信,又没理会?”
其依旧不言。
见此,虽明白对方根本不可能正眼看自己,她还是深呼吸平复了一番。
近十年的经历,早就该习惯了,可为什么依旧有些心酸呢。
“她对那弟子很重视?”
“这一行匆忙,我并未见到。
“好吧”千仞雪闭上双眸,示意其坐下。
“教皇”见她这样,刺血想说些什么,可眼神却飘忽似是有些不忍。
“说。”
“教皇让殿下尽快行动,稳固太子之位。”
说罢,便满面愧疚的低下头,这种命令他是真不想传达,少主做的已经够多够努力了。
千仞雪苦笑两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像是对方能说出来的。
她无力的抬起手拨开窗帘,窗外晨辉洒落在膝上,可却没有丝毫的温暖。
“不用管,什么时候该做何事我自己有数。”
语毕,其随同佘龙融入黑影之中隐匿。
望着窗外走马观花,她心如乱麻。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宁愿收养个女孩当女儿当弟子养,都不愿正眼看我,可我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啊,我才是你的女儿。
只要见到这位母亲,她所接收到的就只有痛苦和辱骂。
她还记着在离开武魂城前的那一天,‘母亲’抱着领养的孩子笑的很开心。
而如今,成为太子之后本应防备一切的日子并未出现,两年的时光虽然很累,但她过的很充实。
血亲、朋友,为何差距这么大呢。
景色变幻间,学院围墙出现在了视线内。
车速略缓,驶入学院大门。
太子座驾从不会被查,也无人敢查。
撤下静音符,正打算指挥新车夫去哪,一道锐利至极的魂力便冲天而起,魂兽马匹对危险很敏感,自是被惊的不敢动弹。
她迅速下车望着那近乎凝成实质的剑气,这是在警告谁么。
没等多想,却听耳边接连被传音。
“殿下,是剑斗罗突破了。”其声颤抖,显然对此颇为惊惧。
佘龙刺血身为封号斗罗,所以才更了解这个境界。
没记错的话剑斗罗两年前才突破的九十四,现在又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资非凡了。
千仞雪眼前一亮,“走吧,拜访我们的友人。”
她对着车夫招呼过后便抱着本书缓步走向宿舍区,向着那冲天剑气而去。
而两位长老则是清理了一番痕迹之后隐藏在暗中跟随。
车夫看着太子远行,近前不敢发作,直到其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气愤的对着依旧在那乱颤的马匹猛抽鞭子。
可它们宁愿受着,也没有丝毫行动的打算。
如此,车夫只得在心底暗骂,‘该死的,偏偏这个时候。不能跟随,上面给的任务该怎么办!’
他身份摆在明面,无故只身跟随他可没这资格。
只得悻悻站在车架前,想方设法的安抚马匹,抚摸着其后面的鞭痕。
不曾想远方剑气逐渐平息,马儿唏律律鸣叫一声,猛地后踹一蹄,正中面门。
车夫还在走神思索如何,全然没有防备,忽然脸上一痛,接着视线漆黑身体沉重,随即无力的倒在地上。
千仞雪一边对着路上每位恭敬打招呼的贵族学员回以微笑,一边向着张巽所在别墅前行。
不消片刻便到了门前。
整理一番衣襟,接着紧了紧丝织手套,这才敲门。
三下已过,掏出钥匙便直接打开。
敲门是该有的礼貌,开门是哥们的习惯。
没等走入其中,她便见到了第一人。
没小腿高的孩子坐在地上抬头与千仞雪对视,其小脑袋歪着,大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小家伙双手张开挥舞,张着嘴露出乳牙,笑吟吟的发出‘哈呼’的各种拟声词。
“小风都能爬了?让我看看长高了没有!”
千仞雪微笑快步上前随手将书扔在架子上,旁若无人的一把将之抱起举高高,随后让其坐在臂弯。
看着那小脸,她又从腕上魂导器中拿出块饴糖开始逗弄对方。
两位封号悄默声进来将门关好,站在两侧宛如门神。
尘心靠着沙发上背对着几人,悠悠说道:“来的很快啊,我刚突破就到了。”
“这不是巧了么,恭贺冕下再登新高。”
千仞雪微笑上前,坐在其对面,看了眼平日里贴静音符的位置,其上散发着极难察觉的微光。
“张巽呢?还在那边?”她冲着闭门的工作室扬了扬下巴。
见其点头,她抿嘴无奈道:“这家伙总是这么心大,刚回来就开始做研究。”
还没说完张巽便从中走出,一手端着清茶一手拿着卷资料。
“怎么了?”
“雪夜那边忌惮太平道呗。”千仞雪耸了耸肩,又道:“他的态度与你那天跟我说的没错,平民魂师招太多了。”
“这才两个月就笼络了天斗城以及周边近半的平民魂师,内部还搞得纪律严明。现在只差练兵这个行为,就能称之为谋反了。他让我靠着交情来查查,顺便询问下有没有招揽或者合作的可能。”
“没忌惮你?”说着,张巽随手为其斟了七分茶解渴。
“那怎么可能,都跟太平道扯上关系了。他昨天还玩我心态呢,太阳底下站了近六个时辰才召见我,还说什么太忙忘了,呵~”
千仞雪嗤笑一声,优雅饮茶润喉。
张巽微微点头,“预料之内,让你再来估计就是想看看太平道是不是真选择了扶持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太平道是你手底下的,看你了。”
“我对皇家之间的权利争斗没兴趣,你若想让我帮,我最多声援。”
“就说招揽结盟都失败咯?那我推荐你太平道换个地方,雪夜精神很敏感。”
“不必,太平道还没打算练兵,今后独孤家的太平道驻地负责人是独孤鑫,碧鳞长老很快就会离开天斗城,这样应该能安抚一下对方。”
听到这话,千仞雪微微愣住,“现在没?你还真有练兵的打算?”
抬眸与之对视,张巽哑然一笑。
“既然看过我写的书,那你应该对我的想法有所了解吧。”
千仞雪沉吟片刻,“书里的梦想很远大,但有些不切实际。”
“若是按照你的构想来,整个大陆都会卷进一场战争,你们太平道将要面对的是整个贵族阶级,包括各大宗门,他们不会放弃利益和普通魂师乃至普通人平等。”
对方留在这里的著作她全都看过,包括红皮书在内。
可正因为看过,正因了解,她才如此。
作为武魂殿少主,她认为这些值得参考乃至执行,哪怕面对整个世界也值得。
可‘少主’的讣告已经被武魂殿传遍整个斗罗大陆。
她现在明面的身份是天斗帝国太子,未来甚至可能是天斗皇帝,所以更明白这些东西在帝国根本就无法传播,必定被群起而攻之。
哪怕是雪夜也不敢触犯自己所代表阶级的利益。
张巽闻言,笑容依旧,“你的话中,怎么不包括和武魂殿为敌?”
千仞雪不再保持那公式化的虚假笑容,长舒一口气,凝视面前之人的双眼,平静道。
“你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有我在一天,武魂殿就不会和太平道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