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由腐烂野果和秸秆“变”成的、被林峰随口评价为“有点柴”的牛排,所引发的余震远远超出了任何一次核爆试验。它在网络上掀起的海啸,在直播结束后的十几个小时内,非但没有平息,反而以一种更加疯狂、更加深入骨髓的方式,席卷了人类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几乎所有自然科学的基础理论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质疑。“质能守恒定律被打破”、“物质转换成为现实”、“造物主降临”之类的标题,充斥着全球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和网络热搜,尽管很多报道措辞谨慎,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却无法掩盖。
学术界彻底分裂。一部分顽固派学者,以王崇山为首,尽管内心已然后院失火,但表面上依旧强撑着一口底气,在各种场合坚称这是“史上最卑劣、最难以识破的科学骗局”,声称那牛排一定是通过某种未知的、极其复杂的化学合成与3d打印技术预先制作好,然后利用直播镜头切换等手段“变”出来的。他们要求林峰公开全程无剪辑的直播录像,接受国际顶尖科学团队的联合检测。
然而,更多的科学家,尤其是那些亲眼看过直播录像、分析过那不可思议的“转化”过程(尽管只是表象)的研究者,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狂热。他们知道,现有的科学体系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这要么是一场骗局,要么……就是一场将彻底改写人类文明进程的科技革命。无数实验室彻夜灯火通明,试图从那段有限的视频资料中解析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
普通民众则是在极致的震撼之后,陷入了某种狂欢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林家坳,“峰哥的黑科技杂货铺”,已经从一个略带戏谑的网红直播间,变成了一个笼罩着神秘光环、仿佛连接着未知宇宙的“圣地”。林峰本人,则被冠以了“造物主”、“神匠”、“规则破坏者”等种种或敬畏或调侃的称号。
他的声望点,在“牛排事件”后,经历了一轮堪称井喷式的暴涨,轻松突破百万大关,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持续攀升。系统商城里,更多曾经灰色的、令人垂涎欲滴的图标,纷纷被点亮。
而处于这场宇宙级风暴中心的林峰,却在老屋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慢悠悠地起床,洗漱,吃早饭——早饭是昨晚用几个干瘪土豆和一点野菜边角料“重构”出来的鲜肉包子和豆浆,味道堪比五星级酒店。
对于外界的滔天巨浪,他并非一无所知。小未像个兴奋过度的股票经纪人,在他脑海里实时播报着声望点的跳动和网络上的各种离谱言论。
“亲!声望点一百五十万了!嗷呜!”
“亲!诺奖得主汉森教授宣布他的信仰崩塌了!”
“亲!王崇山那老小子还在嘴硬,说您是世纪巨骗!”
“亲!我们要不要回应一下?打脸要趁热啊!”
林峰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擦了擦嘴。回应?他当然要回应。但不是用苍白的语言去反驳王崇山之流的吠叫。那太掉价。
他要用的,是更加实实在在的,能够将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和质疑都碾碎成宇宙尘埃的……事实。
他走到院子角落,那里堆放着村民送来的、更多的玉米秸秆和一些废弃的农作物藤蔓。这些在农村随处可见、通常只能焚烧或沤肥的东西,此刻在他眼中,却是最好的“原料”。
他又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声望点已然逼近一百六十万。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脑海中的小未下达了指令:
“准备直播。今天,卖点高级货。”
下午,阳光正好。林峰再次开启了直播。
没有预告,没有预热。但直播开启的瞬间,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早已等待得焦躁不安的全球观众,以毁灭性的姿态涌了进来!在线人数的数字疯狂跳动,几乎在十秒内就突破了恐怖的三千万大关!而且还在持续不断地、违背物理常识地向上飙升!
弹幕根本来不及看清任何内容,完全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高速滚动的色带,只能从偶尔卡顿跳出的碎片化词语中,感受到那几乎要冲破屏幕的激动、质疑、疯狂和期待。
“来了!!!”
“造物主上午好!”
“牛排!再说一次牛排!”
“王教授说你是骗子!”
“今天变什么?黄金吗?”
“上帝啊,让我再看一次神迹!”
林峰站在院子中央,身后是那台哑光银灰色的【万物编织者物质重构箱】。他今天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表情依旧是那副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令人眩晕的在线人数和弹幕。
“大家下午好。”他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平淡得像是在村口遇到熟人。“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搞点生产。”
他转身,指着身后那堆如同小山般的玉米秸秆和废弃藤蔓。“最近村里这类东西比较多,处理起来麻烦,烧了污染环境,堆着占地方。”
他走到那堆“农业垃圾”前,随手抓起一大把干枯发黄的秸秆,在镜头前晃了晃。“所以,今天咱们就废物利用一下。”
他拖着那一大捆秸秆,走到物质重构箱的投料口,像塞柴火一样,一股脑地塞了进去。动作随意,甚至带着点干农活的不耐烦。
“今天咱们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他一边塞着秸秆,一边对着镜头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技术员讨论工艺改良般的平常,“就做个简单点的……嗯,弄点肉吧。老是蔬菜水果也没意思。”
投料口闭合。林峰走到控制面板前。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随意”点按,而是稍微“认真”地操作了几下,似乎在选择更复杂的选项和设定更高的“品质”参数。
“上次做的牛排,肉质一般,反馈不是很好。”他甚至还对着镜头解释了一句,仿佛在回应客户投诉,“这次我们调整一下原料配比和能量映射公式,优化一下脂肪沉积和肌纤维结构,争取弄点好的。”
优化脂肪沉积和肌纤维结构……用一堆秸秆……
直播间那数千万观众,听着他用讨论工业流程般的口吻,说着这种如同天方夜谭般的内容,很多人都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王崇山此刻肯定也在屏幕前,死死地盯着,嘴唇抿得发白,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他内心在疯狂呐喊:“假的!一定是假的!他是在虚张声势!他绝对不可能……”
就在这时,林峰按下了启动按钮。
熟悉的低沉嗡鸣声再次响起,箱体指示灯规律闪烁。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等待似乎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嗡鸣声停止。输出口挡板滑开。
没有浓郁扑鼻的香气率先溢出——似乎能量被完美内敛。
然后,一块肉,被托盘缓缓推送了出来。
在看到那块肉的瞬间,整个直播间,不,是整个通过网络连接着的、遍布全球的成千上万个屏幕前,陷入了一种比上次更加彻底、更加深沉的、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了的——
死寂。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看起来“还行”的普通牛排。
那是一块……肉。
一块巨大、厚实、如同艺术品般的肉。
它的脂肪纹理,如同最精妙的雪花,均匀地、细密地分布在深红色的肌肉纤维之间,形成了一种被称为“霜降”的、极致的美丽图案。那脂肪的颜色是洁白的,带着一种温润的玉石光泽,而肌肉部分则呈现出一种富含氧气的、活力十足的暗红色。整块肉的表面仿佛自带一层柔光,在阳光下,那大理石般的花纹流淌着诱人的光晕,仿佛这不是一块肉,而是由自然之神亲手雕琢的瑰宝。
任何对顶级食材稍有了解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或者尖叫出它的名字——
最顶级的,a5级别的,雪花和牛!而且是其中最极品的三筋或者菲力部位!这么一大块,其价值足以在任何一个国际大都市换上一辆豪华跑车!
而它,是由一堆喂牛,牛都可能嫌弃的干枯玉米秸秆……转化而来的。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三千万,不,此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四千万……四千万人,仿佛集体被剥夺了发声的能力。
所有的争论,所有的质疑,所有的科学定律,所有的认知体系,在这一块静静躺在托盘上、散发着无声却磅礴冲击力的雪花和牛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卑微。
王崇山办公室内,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块完美得不真实的雪花和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撞在书架上,几本厚重的精装书哗啦啦掉了下来,他却毫无所觉。他张着嘴,想要发出一点声音,却只觉得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他脑海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名为“理性”和“权威”的弦,在这一刻,随着那块和牛的出现,“嘣”的一声,彻底断裂了。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人事不省。
而在地球另一端,某个顶级美食协会的线上聊天室里,一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尝遍天下珍馐的老饕们,正通过视频连线共同观看直播。当那块雪花和牛出现时,整个聊天室鸦雀无声。一位以品味苛刻着称的法国美食家,手中的红酒杯滑落,昂贵的勃艮第红酒洒在他洁白的衬衣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颤抖地指着屏幕,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喃喃道:“上帝……这不可能……这花纹……这色泽……这是……这是梦幻中的肉……”
林家坳,院子里。
林峰走到输出口前,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块雪花和牛,甚至还伸出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那丰富的脂肪层,感受着那细腻柔软的触感。
他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比较“明显”的满意神色。
“嗯,这次还行。”他对着镜头,给出了自己的专业评价,“脂肪分布均匀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肌纤维密度和保水性看起来也达标了。算是……合格品吧。”
用秸秆转化出的、价值连城的顶级雪花和牛……在他口中,仅仅是个“合格品”。
他拿起旁边准备好的一把普通厨房切肉刀(依旧不是专业刀具),在那块巨大的和牛上,轻松地切下了一小条。刀刃划过肉质,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阻力,显示出极致的柔嫩。
他将那一小条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四千万观众,屏息凝神,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那肉汁在口中爆裂的瞬间。
林峰咀嚼了几下,吞咽下去,然后给出了最终品鉴意见:
“味道还可以,入口即化,油香充足。就是……嗯,能量配比可能还是有点小问题,回味稍微有点腻。下次把 oga-3 脂肪酸的比例再调高千分之零点五试试。”
他放下刀,像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产品质检,然后抬头,看向那因为过度震惊而依旧显得有些“卡顿”的弹幕(虽然刷新速度依旧恐怖,但内容似乎短暂地统一成了无数的符号和惊叹词),用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宣布道:
“今天的‘万物编织者’演示就到这里。”
“产品效果,大家也看到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扫过全世界那些仍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观众,最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为这场颠覆性的直播画上了句点:
“还是那句话。”
“爱信不信。”
“我只是个卖货的。”